第273章 胶东王以为如何?(1 / 2)

随着刘胜低沉有力的话语声,在场众人的头颅,只无一例外的缓缓低下;

待刘胜最后一句‘各位兄长,意下如何?’道出口,在场除王夫人之外的每一个人,却又不由自主的齐齐发出一声短叹。

这声短叹所暗含的意味,不可谓不复杂。

——有类似‘终究还是没躲过这一天’的悲叹;

有像是‘太子总算是图穷匕见’的郑重。

稍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更多的人,似乎都是如释重负般,长松了一口气······

“小九开口,总好过天子使节,带着诏书来传令?”

···

“太子如此坦诚,我们兄弟几人,也没道理再顾左右而言他······”

“——毕竟是小九;”

“就算要削,也总不至于丝毫不留情面?”

带着诸如此类的思绪,兄弟众人很快便提起精神,各自将目光,下意识撒向了自己最信任的兄长。

——老五刘非、老六刘发、老八刘端,自然是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四哥鲁王刘余;

老七刘彭祖倒是特殊一些,在礼貌性看向四哥刘余的同时,也替刘胜小心打量起五哥刘非、四哥刘余的神情变化。

汇集兄弟众人目光的刘余,则是客套的看向老大刘荣;

至于刘荣,则是在老四刘余、老二刘德二人一客套、一真挚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从座位上起身。

“早在太祖高皇帝病重之际,太祖皇帝就曾紧握着当时的储君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孝惠皇帝的手;”

“太祖高皇帝交代道做了汉家的天子,就要时刻谨记君臣、尊卑。”

“更早一些的时候,太祖高皇帝也曾告诉身边的人太上皇是太祖皇帝的父亲,所以才能成为太上皇;”

“而汉家的宗庙、社稷,都是太祖高皇帝亲手建立,所以治理国家的权力,还是要掌握在太祖高皇帝的手中。”

“——为了不覆乱父子长幼之序,太祖高皇帝才将自己的父亲,尊为了太上皇。”

“也就是在成为太上皇之后,太祖高皇帝才得以名正、言顺的每五日去一次栎阳宫,以朝太上皇······”

面色淡然的一语,将兄弟众人的目光汇聚于己身,刘荣便稍一侧身,望向上首主位的刘胜。

稍拱手一拜,便不等刘胜起身还礼,回身继续对众人说道“这些往事,我兄弟众人,都是知道的。”

“这也就是说早自太祖高皇帝时起,我汉家,就一直是有先论君臣、后论长幼的规矩的。”

“——而且这个规矩,是先太祖高皇帝以身作则,亲自为我汉家的后世之君、宗亲定下的。”

“作为宗亲诸侯,尤其还是父皇的身生血脉,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我兄弟众人,断然没有违背的道理······”

说到这里,刘荣才算是彻底转过身,正对向上首的刘胜,沉沉拱手一拜。

待刘胜也规规矩矩起身,对刘荣稍拱手一还礼,刘荣才终是直起身,对面前的弟弟刘胜微微一笑。

“论长幼,寡人,虚长太子几岁;”

“但论君臣,非但是寡人——河间王、鲁王、江都王、胶西王、长沙王、胶东王,以及还没封王的老七、小十一,都是太子的臣。”

“按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太子殿下,可以把我们当做兄长、当做宗亲长辈;”

“但我们,却只能把自己当做臣子,万万不敢将太子殿下,当做是自己的晚辈、后辈。”

···

“如今,朝堂要削藩,这对于我等宗亲诸侯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事;”

“但削藩,是关乎宗庙、社稷的大政,是关乎我汉家兴衰、存亡的百年大计!”

“——朝堂要削藩,我等宗亲诸侯,唯有顿首顿首,叩谢陛下而已······”

“而削藩的具体事宜,又被父皇交到了太子储君、交到了我众人的‘君’的手中。”

“无论是论兄弟手足情谊,还是君臣尊卑之礼,我众人,都断没有袖手旁观,不帮助殿下办妥此事的道理······”

洋洋洒洒的一番表态过后,刘荣最后再对刘胜一拱手,才洒然折身坐回了座位。

而在刘荣这一番无比诚恳地表态之后,第一个响起的,便是刘非那标志性的粗犷嗓音。

“诶~”

“还别说,真就是大哥这个理儿!”

“——这削藩,就算咱们兄弟几个说破天去,父皇该削,也还是要削。”

“横竖都要挨这一刀,那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就让小九······”

“呃···咳咳;”

“太子。”

“还不如就让太子操刀,在我们哥几个身上,砍下这怎么都躲不过去的一刀!”

···

“俗话说的话这肥水,它不流外人田嘛!”

“与其让外人操刀,拿咱们哥儿几个当了垫脚石,还不如就让太子,借咱哥儿几个坐稳储位。”

“终归是血浓于水,太子这刀,总比外人的刀,要砍的轻一些嘛······”

刘非此言一出,兄弟众人只一阵吭吭憋笑。

似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想附和,又不敢点头。

而在刘非这极具个人特色的表态之后,作为除老二刘德之外的兄弟众人,所真正认可的‘兄长’,老四刘余,也总算是开口了。

“削藩策由来已久,早在先太宗孝文皇帝时,就已经开始谋划。”

“就连吴楚七国之乱,都没有动摇父皇削藩的决心,终得以朝野内外上下一心,一举平灭刘濞、刘戊等贼子。”

“——于私,我们作为父皇的血脉,本就该对父皇言听计从,对父皇的一切决定,都应该竭尽全力的支持;”

“于公,我汉家削藩,是为了彻底稳定内部,以早日提兵北上,决战匈奴,而不用担心有宗亲诸侯作乱的后顾之忧。”

···

“无论于公、于私,朝堂要削藩,我们都应该支持;”

“就算这削藩,削的就是我们这些宗亲诸侯,我们作为父皇的子嗣,也应该竭力配合。”

“更何况如今,这削藩的具体事宜,已经被父皇交给了太子操办,以作为太子储君的考验。”

“——正如江都王所言;”

“无论是出于我们自小,和太子之间的手足情谊,还是出于君臣尊卑的道理······”

说到最后,刘余便也从座位上起身,对上首的刘胜拱手一拜。

“这次的事,我兄弟众人,断然没有置身事外,对太子的求助视若无睹的道理。”

“无论太子打算怎么做,我兄弟众人,都绝无怨言。”

“——在这件事上,殿下也不用再把我众人,当成自己的兄长、宗亲长辈;”

“毕竟这,是国事。”

“既然是国事,那便只需要论君臣,而不应该论长幼······”

老大刘荣、老四刘余两个‘长兄’都发话,又有老五刘非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宗亲诸侯开口;

再加上老七刘彭祖,本就是和刘胜穿着一条裤子长大。

话说到这里,兄弟众人,显然也没办法继续安坐于席间,以‘坐观事态发展’了。

“正是此理。”

“这次的事,我等,全凭殿下吩咐!”

便见兄弟几人各自起身,对刘胜齐身一拜,又齐声嚎出一语;

却见刘胜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对各位兄长拱手还礼。

而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稍侧过身,将弟弟刘彘再次抱起;

将刘彘抱在腿上坐下,便含笑低头,轻声问道“胶东王认为呢?”

“如果为兄此番,借‘削藩’的名义,从此再也不允许宗亲诸侯私自铸钱,就连开山挖矿得来的铜,都必须搬来长安、卖给少府······”

“胶东王觉得这么做,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见刘胜半带逗弄,又半带认真的询问起怀中,年仅四岁半的小十刘彘,兄弟众人也都带着和善的目光,齐齐望向刘胜怀中的刘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