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八血海扑腾,一不留神呛了口登时脏腑翻腾,又不得张口,实在教人求死不能。血浆奔涌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未吸上几口存住气,旋即全无立足之地,使劲扒拉。赤色里隐约看到张副司双腿在后头游动挣扎,搅出好大动静。他自个儿也快松了气,身后挣扎动静愈发下沉,翻个白眼立刻掉头去抓,此时威风八面张副司属实一只溺水狗,只出气不进气狼狈求生,被十八一把逮着脖领向上拉,扯下身上绑带将两人绑在一起。
十八泥菩萨一尊,又加了一尊,正所谓泥上加泥,你插翅难逃。两人翻腾数息,力道倒各使各的,好一会儿也没游上几寸,终于泄了气劲昏昏钝钝向下沉去。张副司已然不省人事,四肢向后瘫软着。白十八此时无比后悔为了方便游动把自己的命拴于此獠身上,挣扎着一同向下坠去,眼前漆黑。
血海之中,众生浮沉。二人共堕约莫十余尺后,早已双双失去意识......
岸上,十余看管民役早早昏死倒地不起。几人血海之上凌空打作一团,异象纷陈。“死来!”四人包围,各自出招直指命门!算命的见状虚空震出截柳木算盘,一掌抚上,四档算珠向四人激射,游曳无踪,杀气逼人,逼得老汉等人或转圜躲避,或凝气成罩抵挡。“死来!”又四档飞掠,还以为是老把戏,谁料一一打在方才算珠之上,霎时鬼气迸裂,汹涌烈烈。四人来不及撤招,硬生生接下震荡侵蚀,受了暗伤纷纷摔落四周。
鬼气云集,化为八尊血鬼虚影围绕杨先。他此刻情况更是糟糕,衣物残破,十余道锐伤发黑糜烂,更不提半截小臂已断,白骨外露,血肉泥泞!“好极好极....”他怒极反笑,并指点住穴道止血。“十年了,你们倒也演得下来?如何今日憋不住出手,非要坏我好事!”
李老妇略吃些惊。“十杠珠算,堂堂邵氏铁板神数煌煌一时,后人怎堕落至此!”
“世事难料!指不定明日你们也同我一样徜徉鬼道哈哈哈....”见杨先有所松懈,戚氏兜袖暗射一道毒簪,教坤位血鬼抡臂挡了下来,反倒向她冲袭而来。情急之下,戚氏娇声一喝。“漆风毒雳,开我禁闭,万生万有,噬骨灭炁!”一阵剧痛侵髓渗魂,戚氏剧痛而狂叫,浑身涌出气韵乌绿相杂,血肉烂了又生,生了又烂,凄惨怕人得很。就在血鬼要挨上她那一刻,一道墨绿鸩尾羽凭空舒展,轻而易举破了血鬼攻势,滋滋冒烟大有将其悉数蚀尽之阵势。
张先挥指召回残破血鬼,半边身子很快汲了血气补完。见这阵仗,其余三人纷纷解封散发鸿气护体。
此战,悬矣。
“本自常清凉,欢喜烦恼中。云梦入妙境,潭月澄光明。”
“脱胎神化,虚静至极,寂而常照,向尘合真!”
“驱风疾霆,机斡万灵,鹿奔虎乘,鲦然上升!”
三人各占口诀运炁破去身上禁制重萦鸿气,分显金玄、月白、紫雷三色。四道鸿气即刻威压迫近,血鬼八尊虽略显颓势,然又得下方无底血海补给,依旧你来我往。杨先边挥使诡影边出言讥讽,大有挑拨之意。“诚如我言,世事难料,就如同海外三山已神隐数甲子,又有谁知有一老妇留守于此,稀奇!!还有你,漆风毒雳...怪不得姓了戚,竟是不三不四的陇答风雳堂?”
戚氏闻言美目一冷,便欲上前拼命,被李老妇拦住,示意不可中计。“我风雳堂当今正道用毒第一,竖子安敢辱我?!”
“笑话,不过是前朝从那圣阁兵家叛出的废物,修毒修至不人不鬼,你祖师爷自个儿都觉着脸上无光龟缩陇答,你又怎好意思抛头露面?”
“大胆!簪化万蛇!”戚氏取下簪子向空抛掷,双臂若游蛇窜而刺出绿芒,点中银簪后凭空游出万道蛇影企图绕过血鬼封锁向杨先咬去。杨算盘振臂点珠,又激射出二档化护身周阵,不痛不痒地接下杀招。
“杨先老弟,如此欺辱可曾念及十年情分?”万金来双手合掌,目射金光直直逼视。
“十年情分?哈哈哈哈....万老哥真会说笑,你我皆知在此地分分秒秒皆痛苦难忍!既为鲲鹏,安能甘心生如蝼蚁?平日假欢欣,皆厌烦透顶也!”
“非也...今日之前,老夫真心当晚辈亲近对待,若不是知汝五弊三缺,不敢说媒,否则早撮合你与潭儿...”
“还敢提潭儿!住嘴!五年前你明明知道我俩真心相悦,你却要她远嫁湖广?”
“此事做主不在我,而是潭儿!某夜突然哭喊着敲打房门将我等闹醒,抖若筛糠,泪如雨下,身上也狼狈得很,满是泥泞。千问万问只缄口不语,抱着他娘一个劲说将孩儿送走!将孩儿送走!从此变了个人似的,愈发沈默而不敢出门,以至于身子发了糟...可怜父母心,见潭儿实在撑不下去,狠心遂愿送她回返故里。”
“万老头,现在想来,定是这孩子没打商量夜里逾墙寻妖人相会,教她见着甚么不干净的勾当!老汉平日就觉着这人古怪阴冷,没少提醒罢!”王老汉怪叫。
万金来闻言面露怪色。“老王头你可真是藏得深!只是龙虎山一脉竟能容尔顽劣秉性?算是教老夫见识到了!”又一指朝向杨先怒骂。“话虽如此,倒从未打你杨先身上怀疑过,某还因潭儿不告而别对你心存愧怍,不时往你屋内投掷粮袋怕你饿毙,原皆是老夫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呸!”
算命邪士面色一怔。“这么说,潭儿回你云梦古楚门中了?待我此间事了定去寻回她来!”
“你放屁!她惧怕你,无论如何断无可能再见你,老夫更不可能如你之愿!”
“那就死来!”杨先怒吼,纵使手中算盘一珠未剩,使动算框挥去已让四人眼中落下险怖杀人网,沾衣即化,遇肌而蚀!于是动了真怒,不再顾念以往情分。王老汉怒叫“姓杨的!你无情,就休怪我等无义!”一股罡气透体而出,冲散血网,又一掌隔空打在杨先后背,明显是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