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的婚礼在豪华的顺安大酒店举办。
顺安大酒店被装扮一新:彩虹门,氢气球,红地毯,交响乐队,五彩鲜花,缤纷彩带,仪态万方的礼仪小姐烘托出喜庆的婚礼气氛。
彩虹门下,赵大奎西装革履,郑重其事,笑迎四方来宾。大奎把来宾以男女、贵贱、亲疏、老幼、人以群分,然后吩咐礼仪小姐引导到指定坐位。
金铎可有可无地陪在赵大奎旁边,除了几个同学,其它来宾金铎一概不认识,眼瞅着赵大奎跟来宾寒暄,说笑,金铎傻呵呵地站在一旁,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只有傻笑,笑的脸皮僵硬。
赵大奎发现了金铎不自在,得意的咧咧嘴,耸耸肩,咬着金铎的耳朵说:“我看你进去吧,陪同学唠嗑去得了,别杵这儿了。”金铎逃也似的溜进大厅。
站在大厅入口,金铎环视四周,此情此景如此熟悉,不觉感慨。
十年前,也是在这个大厅,钟华举办升学宴,来宾潮涌,大厅里拥挤不堪。今天是钟华大婚,论习俗,远比升学重要,但人气萧条,整齐排列的几十张转盘大餐桌,每桌只有三五个人,看他们东张西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钟华的老爸已经退二线,没有实权了,世态炎凉以此为证。
难道,玉珠跟钟华分手也是这个原因?……绝对不会,玉珠不像是那样的人。
玉珠会不会参加钟华的婚礼?――绝对不会,那得有颗多么强大的心。
金铎的心有点乱,心里闪烁着一种未明的期盼。期盼什么?金铎自己也说不清,反正从深圳机场起飞的那一瞬间,这种期盼就萦绕于怀,蠢蠢欲动了。
大厅西北角两张桌子上坐了三五位同学,有人站起来向金铎招手,金铎正要走过去,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掌。
金铎猛回头,惊叫一声:“文明!――邱文明!”
邱文明拉起金铎的手,使劲儿攥了攥,咧着嘴笑。
邱文明个子不高,身材滚圆:圆头,圆脸,圆肩,圆腰。此时一脸堆笑说:“没错,我一看就是你,我猜你肯定回来,好了,这回‘三人帮’齐了。”
金铎拉着邱文明的手一齐走向过道,邱文明晃一下身子,拖一下右腿。金铎一惊,问:“腿,咋了?”
“受点伤,瘸了,你不知道,我的命差点没了。”邱文明咧咧嘴回答。
金铎正要再问,同学中有人站起来让座,跟邱文明打趣说:“球子,你也来了,有日子不见你了。”
邱文明用手指着同学鼻子说:“错了,错了。我现在不是球子,新外号叫邱瘸子。”
同学们嘻嘻哈哈笑起来。
邱文明上学时是有一号的,他是顺安一中铅球,铁鉼,标枪三项竞赛记录保持者。因身材滚圆,活像个铅球,同学起外号“球子。”邱文明性格随和,交朋好友,总有一帮小兄弟追随在左右。有人叫他邱文明他答应,叫他球子他也答应。
金铎跟邱文明挨排坐下,喝茶,嗑瓜子,跟同学聊些闲话。一别十年,同学们都有变化,可变化都不大,举止言谈,音容笑貌一如往昔,大家回忆起上学时鸡毛蒜皮,不免大笑,直说:“真傻,那时候,怎么那么傻呢?”
走出校门,经历现实社会十年的风吹雨打,谁没流过泪?谁的心里没有伤痕?
仿佛时光倒流,昨日重现,再次重聚才发现,学校的日子是多么的清纯,清纯如纯净水;多么甜美,甜美如水蜜桃。
青春像小鸟一去不回来!
大家正在聊着,金铎发现人们都伸长脖子,扭头望向大厅入口。金铎也望过去,这一望不要紧,金铎顿时像被闪电击中,浑身麻木,大脑一片空白。
大厅入口处,大奎正亲自带着两个女生向这边张望,那两个女生一个是玉珠,一个是凤芝。
玉珠穿一套天青色休闲运动装,白运动鞋,头发随随便便地拢成马尾,显得朴素娴静,落落大方;凤芝穿着淡粉色小衫配葱绿超短裙,挽着高高的发髻,摇摇摆摆,花枝招展,边走边左顾右盼。
玉珠和凤芝这两个人,性格和做派迥然不同,一个娴静如水,一个如蝴蝶翩翩,俩人竟然成了闺密,上学时俩人就形影不离,今天依然结伴而行。
一切都没变,时光果真倒流了。
大奎把玉珠和凤芝安排在金铎对面,转身要走,凤芝一把拉住大奎,两人咬着耳朵嘀咕了一阵,凤芝的手一直拉着大奎的胳膊没放开,样子很亲密,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好一阵,大奎点着头离开。
金铎深吸两口气,让情绪镇定下来,笑呵呵地跟玉珠打招呼。
玉珠微微一笑,说:“金铎!你回来了,你可是稀客,十多年没见了吧,你怎么样,听说在深圳?”
金铎点头,说:“是呀,你怎么样?”
玉珠未语先笑,说:“我呀,挺好的。”随即低了头,想了想又说:“还是你们好,有机会闯一闯,咱们同学,有能耐的都走了。”
金铎调侃说:“我有啥能耐呀?混口饭吃。其实,外边也没那么好,不好混。我到觉得你们在家挺好的,有亲人,有朋友,有同学,多好啊,一个人出去混挺孤单的,遇到个什么事儿,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头晕目眩起不来床,三天吃了两桶方便面,惨不?”
玉珠抬起头,正视着金铎,目光停留了几秒钟,正要说什么,凤芝抢话说:“真是笨的可以。你不会点餐?――美团,饿了么。”
金铎摇头说:“以前点,后来不点了。我看过一个视频,厨师把菜装盘后往菜里吐口水,之后打包送餐。”
凤芝撇撇嘴说:“变态,真恶心。你们城里人太坏,想着法儿的骗人,害人。”
金铎争辩说:“我不能算城里人,我的户口还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