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笑着说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p>
铁匠慌忙道：“我说，我什么都说！”</p>
姜望招了招手。</p>
白衣揪着铁匠，掠上屋顶。</p>
被直接甩在藤椅前。</p>
姜望说道：“虽然我有些猜测，但还是想听你说说，一切的前因后果。”</p>
铁匠低着头。</p>
姜望挑眉。</p>
手一抬。</p>
白衣就要动手。</p>
铁匠赶忙说道：“我也是迫于无奈！”</p>
“漠关小镇的人都死了，这是确凿无疑的，而只要红夜世界还存在，无论白昼或入夜，漠关小镇的人在表面上就都还活着。”</p>
“除了雾霭生出后的那些怪物，其余百姓在特定条件下依旧是正常的，我想救他们，更想救我的妻子，但我无能为力，只能维持住红夜，保持原样。”</p>
姜望说道：“那看来，与我猜测的差不多。”</p>
铁匠说道：“阿绰的事，的确是我的误解，我本质并无恶意，只想着救人，但却用了不正当的方法，我也担心，此事败露，我就再也看不到妻子了。”</p>
“事已至此，还希望阁下可怜，让漠关小镇就这么存在着吧，只要阁下能在外面封锁漠关小镇，就不会再有外人来，更不会再有人因此遭难。”</p>
铁匠一脸恳求的看着姜望。</p>
“我自知罪孽深重。”</p>
“因无法完全掌控红夜世界，就算阿绰有驱赶外人，也难免还是有人葬送在小镇里，但只要阁下能彻底封锁漠关，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p>
“我相信以阁下的实力定能做得到。”</p>
“让漠关小镇与外界彻底分割，使人不能得见。”</p>
“我寿元仅剩百年，百年后，一切都将尘归尘，土归土。”</p>
“我只望这百年里还能陪着妻子，愿阁下成全。”</p>
铁匠以头扣地，朝着姜望伏身跪拜。</p>
姜望静静看着祂。</p>
铁匠的态度很诚恳，而且贵为神明，却向凡人叩首，并非轻易能做到的事。</p>
姜望说道：“我且信你说的话，但我不认为封锁漠关小镇的办法可取。”</p>
铁匠抬眸说道：“我可以死，此时此刻我却不想死。”</p>
“百年在我眼里稍纵即逝，在凡人眼里，很漫长。”</p>
“我此般奢求，的确过分了些。”</p>
姜望道：“与此无关。”</p>
“虽然罪魁祸首是魍魉，但后面是你将漠关小镇的灵魂困住。”</p>
“我没资格替他们原谅或者再让你多困他们百年。”</p>
姜望看了眼街上的场景，说道：“除此之外，镇外石室门前两个妖像的来历，始终没有明确。”</p>
“如果阿绰没有撒谎，那两个妖像就并非一开始便存在的。”</p>
“按实际来说，它们守着石室，而石室里有你的神像，也有漠关小镇的百姓，理应是魍魉麾下，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p>
铁匠说道：“我对它们一无所知，神像的确是被我的妻子拿走，她是被魍魉蛊惑，我也被困在漠关小镇，无法拿回自己的神像。”</p>
“我一直在想办法，以为拿回神像，恢复鼎盛的力量，或许能做到更多的事情，但我错就错在，对你出手......”</p>
“对此，我仍想解释一句。”</p>
“我是见识到你的实力，担心你会成为我与妻子长眠于此的阻碍，动了恶念。”</p>
“可我没想到，你的实力比我想象的更强。”</p>
“现在辩解更像因没打过才有的说辞，所以没什么好说的。”</p>
“若是早知魍魉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处处提防阿绰，便能让阿绰帮忙拿回神像，但世事终究没有如果。”</p>
“晚点死和早点死，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区别，我亦不让阁下为难，就此了结，也是选择，只是很对不起我的妻子。”</p>
姜望忽然说道：“如若只是愿与妻子长眠，是此刻还是百年后，的确没区别，但百年后是你的第一选择，此刻了结是被迫的选择，总得有个理由。”</p>
“你还是没有说实话，继续撒谎或隐瞒什么，我的耐心可就不够了。”</p>
铁匠有些颓然瘫坐在地，转眸看向在街道另一头站着的老妪，说道：“我想让她恢复青春，哪怕我很清楚，她现在与死了没区别，还是想这么做。”</p>
姜望说道：“所以这才是你维持住红夜世界的最根本原因，你想借着魍魉这个因，榨取漠关小镇仅剩的生命力，助你的妻子恢复容貌。”</p>
铁匠点头道：“没错，甚至如果不够的话，我还会想办法得到更多生命力。”</p>
“但我能保证的是，这件事我还没有去做。”</p>
“当然，也是因为漠关小镇的生命力还没有被消耗完。”</p>
“就算人死了，灵魂的生命力还在，依旧能持续消耗很久。”</p>
“但现在已经所剩无几。”</p>
铁匠深吸一口气，坦然道：“事已至此，我不否认正在打算这么做，我原想着把你们都变成养分，可结果已摆在眼前，我亦有所醒悟。”</p>
姜望笑道：“是真的醒悟，还是自知无法如愿，被迫醒悟呢。”</p>
铁匠说道：“我以为都一样，我的结局是不变的，过程也就不重要了。”</p>
姜望说道：“你就不想再反抗一下？”</p>
铁匠摇头失笑道：“我反抗有用么？既然无用，何必再反抗，我真的累了。”</p>
姜望看向老妪，说道：“你的想法，有告诉她么？”</p>
铁匠说道：“哪怕掌控了部分的红夜，我的意识也只是有些朦胧，不再是完全封闭，但真正恢复意识能自主行动，仍需在红夜的临界点抓住契机。”</p>
“因为能行动的时间有限，再加上我此前以为魍魉还活着，没有拿回神像前，更不敢贸然有所动作，就算我已经见识过魍魉的能耐，可它那时在明。”</p>
“躲在暗处的魍魉，想对付我，我会防不胜防，我必须把一切掌控在手里，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也就没有特意去与妻子说什么，何况她未必听我的。”</p>
姜望说道：“如此看来，你误解的事不止阿绰。”</p>
铁匠茫然道：“什么意思？”</p>
姜望挑了挑眉，说道：“你自己看。”</p>
铁匠回眸。</p>
因白衣出手而被铁匠甩出去的老妪，始终待在街道的另一头，她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此时此刻，她有了动作。</p>
老妪抬手结印，地面涌现滚滚黑烟，一只两只，三四只，转眼，就是数百只蠃颙爬了出来，更有别的妖怪纷纷现身，虽然都是小妖，但胜在数量多。</p>
铁匠难以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魍魉不是已经死了么？”</p>
姜望说道：“她的确没有被魍魉附身，魍魉也确实死了。”</p>
“可有件事你似乎没能做出解释。”</p>
“如果你在此之前不确定魍魉有没有死，那些魍魉幽魄的存在，又证明着魍魉在红夜的力量被利用，如果是你在控制，不知魍魉已死就是在撒谎，你针对阿绰另有原因。”</p>
“如果并非你在控制，那肯定得有人在控制。”</p>
铁匠的脸色阴晴不定，咬着牙说道：“我确实以为魍魉还活着，但它需要维持住红夜，魍魉幽魄因此被我忽略，我只当它们是魍魉的眼睛，反而还在躲着它们。”</p>
“所以你认为，在控制魍魉幽魄的是我的妻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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