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国丧,天子也免了朝会,翌日天方亮之际,京城内众多世族权贵的马车便陆续赶往皇宫。
蒂莲掀着车帘一角向外看,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满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白色经幡,那些朱楼红瓦的甚至还特地用白布罩了起来,因着马车太多有些拥挤,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蒂莲看了片刻便没了兴致,放开车帘收回了视线。
苏氏与她共乘一车,白氏和世子妃则在后面的马车上,谢家的男人们则骑马护在马车前后。
在这京城之内,能够在街道上策马而行,这份殊荣,除却皇家贵戚,也只有凤家和谢家的人才有了。
继成亲那日后,谢珩煦又一次坐在马背上出现在人前,着实引起许多人侧目议论。
然而他依旧是一副木木然的模样,到得宫门前,还知道来扶母亲和蒂莲下车。
蒂莲不由瞧了他一眼,所谓假亦真时真亦假,这便是子煦如今所做,这样反倒更容易混搅视听。
待到一行人步行到太和大殿前时,入目满是排列整整齐齐的白色蒲团,衬在偌大的方正砖地上,就好似一整盘的白色棋子。
四周有御林军围护,蒲团阵的最前头是许多僧人,约有百人左右,他们皆盘膝而坐,诵经的呢呐声幽静齐整。
蒲团阵里也有许多人早已跪坐在内。
谢家作为国内一等功勋贵族,所排列的位置自然靠前,事实上几人到位时前面只有两排,皆是皇亲贵戚们,而她们所跪着的左侧,便是相府的位置,盛华公主和江洛修就在苏氏和蒂莲的前左侧。
谢珩煦扶着蒂莲,看她跪坐好,才一掀袍摆挨着她跪了下来。
蒂莲扫视一眼,见女眷们已经开始掩面哭泣,便垂下眉目也掩了素帕在唇边,事实上男女参杂着,即便是不装模作样的哭,旁人也听不出来,何况这样肃穆的时刻,亦不会有人闲到会去寻别人的事。
午时一刻,宫门闭合,随着轰鸣的奏钟声,原本压抑着的哭泣声瞬间高昂起来,男人们则低眉睑目捧着递到手的大悲咒开始与前头的僧人们一般念诵。
半个时辰后,女人们的哭声便低弱了些,男人们浑厚的诵咒声则显得更洪亮,在空旷的宫苑内回音重重,让人只觉耳膜嗡嗡作响。
蒂莲不由蹙了蹙眉,掩唇低咳了两声。
苏氏本是跪在她左边,这样喧闹的氛围里,蒂莲这一声却被她听到了,她侧目看蒂莲一眼,低垂着眉目以帕掩面低声道,“若是不适,便先离开,半个时辰也不算短了。”
蒂莲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眼下还没有女眷装病离场,谁来开这个先例,她都不能开,毕竟京城里多少人都在讹传安帝对她的心思,她是能低调则低调。
右手被轻轻握住,蒂莲侧头,便见谢珩煦垂着目忧虑的扫来一眼,不由轻轻回握他浅笑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