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意思是,现在你的表现,真的比之前更加贴近人类。现在的你是人类的诺夫斯基?还是名为诺夫斯基的怪物?”
诺夫斯基猛然睁大了眼睛,它的表情急剧变化,似乎被我之前的话引发了某种不可测的变化。我感到诧异。但大概是它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它的脸开始肿胀,像是身体内部正有大量的活物,在争先恐后地想要挤出来,而身体也开始变得浮肿,表皮浮现出大量痛苦的人脸。这些人脸只有巴掌大,刚一成形就立刻被扭曲,变成另一张人脸。一时间,诺夫斯基已经不成人形,那密密麻麻的人脸和浮肿,散发出恶心、邪恶又怪异的味道。
“嗯?看来阿川你的话有效果了。”富江的脸上略微浮现些兴趣。打量着正在异变的诺夫斯基,“它不得不做出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继续做非正常的人类还是成为彻彻底底的怪物?”我不由得问到。
富江没有回答,但是。诺夫斯基的异变产生的影响已经在我的身上体现出来了。不过,这种影响暂时对我来说,还是一个好事。在自我检测的影像中,占据了身体描线的虚线正渐渐被补成实线,那已经消失了的身体部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来。不过,坏消息或许也是由诺夫斯基的异变带来的。
这个因为富江的闯入而破损的降维环境正在急速崩溃。
诺夫斯基的剧烈反应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它抱着头,跪倒在地上。张开嘴巴像是在惨叫,却完全没有发出声音。它的头罩也已经被扯了下来,因为肿胀而凸起的眼球。就如同死鱼的眼睛一样。它维持着这个痛苦的姿势,仿佛化作了雕像,只剩下大量人脸在它的肌肤上轮换显现。
“我可不觉得,只是我的一句话就能做到这种事情。”我有些谨慎地说,对于这种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变化,还是少出现点为妙。虽然暂时来说,缓解了之前的压力,但是,谁也说不清,变化后的诺夫斯基会在之后的事情中带来多大的影响。
同时,我也从不奢望,这样一个敌人,会突然如故事中那般“恍然醒悟后成为朋友,加入队伍”。如果可以干掉它,我会毫不犹豫地趁这个机会去那么做,只是,诺夫斯基的根本并不是这具身体,真正关系到它整个生命和存在的本质,仍旧在五十一区的中继器里。要理解这一点,是相当简单的。
既然已经成为中继器的一部分,当然不可能完全脱离中继器。
一如中继器控制核心的玛索借助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玛索进行降临,与其融为一体,可想而知,诺夫斯基的情况大致也是选择了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某个人作为载体。毕竟,五十一区虽然同时利用末日真理教和网络球,形成双边关系,但仅以神秘而言,仍旧和两者有一定的差距,这种差距也一定会反映到中继器本身。
五十一区打算和末日真理教一样,开发出自身的神秘力量体系。但哪怕是诺夫斯基,大概也只能算是实验产物吧,其本身就有太多的不稳定因素。如今诺夫斯基的异变,似乎更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对手不是我,而是富江,乃至于如今仍旧藏身于半岛精神病院的玛索,诺夫斯基的失败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虽然在可以发挥出来的力量上有差距,经验也有所不如,但是本质上,诺夫斯基仍旧是中继器的一部分,哪怕将眼前的它烧成灰烬,也是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干掉他的。
尽管富江拥有“江”的诸多特质,但是,以我的直觉,事情的发展,也绝对不会是“富江在这里杀死了命运之子”。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过出现这种事。富江击退诺夫斯基的行为,也有可能会触发涉发“命运之子”的变化,而导致事情如此发展的自己,进一步成为末日进程的一部分,也完全在我的考量中。
不管眼前的结果有多么诡异,所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又何等巨大,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预想之中的结束。
问题依旧有很多,同样无法完全得到解答。只有猜测,没有更多的证据。但是,仅仅就战斗的结果来说——
“足够了。”我对富江说:“这一次,我们赢了,这就是全部。”
是的,已经足够了,正如富江说的,战斗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要去在意现在的胜利对未来的影响。富江盯着我,肆意的表情渐渐变得内敛,变得温和下来。她走上来,对我伸出手,将右腿还在恢复中的我从地上拉起来。
“战斗从来只有两种结果,而现在输了的话,哪怕未来会赢,也会失去很多东西吧。”她这么对我说,“因为现在输了,所以未来才会赢——这样的话,是弱者才会相信的。阿川,你很强,你可以变得更强。”
我沉默一笑。其实,富江之前的话,比如今的大道理更加让人在意。
“江,你期望他变成完全意义的怪物,是吗?”我看向肿胀得已经不成人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诺夫斯基,开口问到。
“这个嘛……我只是觉得无聊罢了。”富江无所谓地说:“我太强了,如果他变成怪物的话,或许会有趣一些吧。”
啊,只是为了有趣一些吗?我这么想着。与此同时,天空开裂,四周的景致一阵混乱,我只觉得自己好似钻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而这个盒子的体积甚至小无法形容。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的运动观测影像,霎时间变得无比紊乱,下一刻就好似短路了一般,所有的影像都消失了。
剧烈的痛楚,在灼烧着我的大脑。
真是熟悉的感觉。我这么想着,顺手擦了一下鼻端。果然,过负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