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展开连锁判定,不过,无法勾勒出房间的情况。也许是灰雾在作祟,在正常情况下,哪怕是人变成了尸体,也能够通过灰尘,重组静态的现场。之前留在自己房间,用连锁判定观测其他房间的时候,就用了这种模式,但是,在灰雾涌进这个房间后,连锁判定就完全失效了——连锁判定并不总是会在灰雾环境下失效的,应该说,同样在灰雾环境下,连锁判定的效用是由另一些因素决定的,而经验告诉我,“神秘”之间不会毫无关联,最近一次连锁判定失效的情况,是在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钟表店中,那是玛索的“固有结界”。
所以,这个房间,亦或者整个休息点,形成了一个固有结界吗?一个随着时间,正在逐步产生变化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我个人比较能够接受这个猜测。
尽管,阮黎医生三人的表现,让我觉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只会坏事。我紧闭嘴巴,不再对现场发言。
身边亮起光,光柱中的空气十分浑浊。大量的尘埃上下飞舞,甚至让人觉得,它就是灰雾的正体。是占卜师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当作照明灯使用。光柱扫到地面,我立刻就看到了那被灰雾隐隐遮住的血色魔法阵,颜色大概是用鲜血涂抹上去的,而所用的字符,也散发着邪恶诡异的感觉。随后,光柱沿着血迹,落在床榻上。躺在那里的人形变得清晰了,正是和我们同行的一名心理学专家。男性,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但阮黎医生为我介绍过,此时他就这么沉沉躺在那里。姿势僵硬,肤色苍白,垂下床边的左手被隔开了动脉,在下边淤积了一大片血迹。
“割腕自杀?”健身教练有些诧异。
“真的是自杀吗?”阮黎医生反问。
手机灯光继续在尸体上晃动——这个男人的确已经没有半点生命迹象——让阮黎医生发出疑问的,是他那大睁的眼睛,就像是在死之前,还在注视什么让人惊惧的物事。情况很古怪,他就像是毫无反抗的余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放血。一般而言,按照他此时可以目视到的伤情,血液流逝太多。会让人疲倦,最后如睡眠一般死去,而不是这样大睁着眼睛,仿佛充满了怨恨,死不瞑目。
“没有挣扎的迹象,其他人也不见了。”健身教练环视房间。房间一共有四张床,但只有一张被尸体躺着。另外三张床的床上用品都堆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是根本没用过。那么,其他人又去了哪里呢?
尽管,我在阮黎医生她们提醒前,的确没有嗅到血腥的味道,可是,哪怕是眼前的景象,仍旧无法证明,造成这一切的不是神秘。换句话来说,我的确认为,只有“神秘”,才能造成如此诡异的情况。
“如果有人逃了出去,应该会出现大动静,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这显然不可能。”占卜师说,“出了这种事情,哪怕有人已经睡着了,也要被叫起来,才是正常的。”
“希望不是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都死了。”健身教练这么说着,也不由得露出一副不寒而栗的表情,“说起来,这是真的吗?外面发生了这么凄惨的事情,而我们却毫无感觉地,打了那么长时间的纸牌?我记得,这种安静的气氛,是突然间就出现的吧?”
“不管怎样,我们先要确定其他人的安危。”阮黎医生说:“也许真的有一个凶手,或者多个凶手,就藏身在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但是,我们必须确认,我们的情况,到底是不是特殊的,而这种人特殊又意味着什么。这其中,必然隐藏着对方的心理线索。”
占卜师点点头,没有说话,却朝血色魔法阵走了几步,蹲下来仔细查看。
“你知道这玩意?”健身教练古怪地问到。
“了解过一些,我是占卜师嘛。”占卜师一边说着,一边还尝试用手指触摸魔法阵的路线,醮着红色凑在鼻端嗅了一下,才相信这就是血液。
“我们最好保持现场。”阮黎医生提醒到。
“我知道。”占卜师说:“我只是想,也许我们等不到警察到来。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觉得,凶手会有放过我们的理由——他做这些事情,显然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是,将安全赌在这方面,实在让人不安。”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显然同意占卜师的说法。我们又巡视了一次现场,便去了另一侧的房间,结果,现场也是一样的,一个人被杀死了,被人用血液涂成魔法阵,充满了邪教特色的风格,而同房的其他人,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正因为这种充斥着死亡味道的安静,让人无法真正安静下来。每一次气氛陷入沉默,就会有人岔开话题,健身教练抱怨着:“凶手是打算和我们来一场侦探扮演吗?
大家楼上楼下跑了一通,才确认当前的情况:这个旅馆中,的确就只剩下我们四人了,其他人不是死亡,就是莫名其妙失踪。哪怕他们遭遇了恐怖的事件,逃向其他地方,但是,没有一个人知会自己这边,仍旧是十分反常的。阮黎医生三人也无法猜出凶手使用的手法。当然,对我来说,只要有“神秘”在起作用。这扑簌迷离的环境就不是“不可能”的。
我十分在意的司机和秃顶中年也不见了,目前来看,偏向于“神秘”,而不是“寻常杀人魔”,亦或者“职业杀手”。不过,阮黎医生显然没那么快就妥协,当前的情状充满了古怪。可是,她却一再坚持。这只是犯罪者的障眼法而已,目的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而并非是真有某种神秘力量在起作用。当然。考虑到这个障眼法的难度,阮黎医生更相信,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研讨会的行动。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想研讨会成功举行?”健身教练问到。鉴于情况的异常,大家都决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分开。更要选择一个视野靠阔,容易周旋的场所。于是,大家顺着铁梯爬上了房顶。房顶是人字形的,我们坐在最高处的横梁上,巡视着远方朦胧的轮廓。
“也许。”阮黎医生没有断定,又想了想,说到:“参与会议的,不止我们这一批人。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遇到这种事情。”
“这仍旧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有我们在事件发生之后才后知后觉。”占卜师试图压抑声音中的情绪。
对于这个问题。我只需要用“神秘”就能解释一切。当然,用“神秘”来解释一切,反而不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三人仍旧试图找出一个更有逻辑,更“靠谱”的可能性。
“还有一部分人不住在这里。”我提醒到:“难道凶手已经杀死了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吗?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绝对不可能不发出半点声息。”我并不相信,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杀死了,但是,悄无声息的行动方式,却并非是不可能。只是,就算我解释了,阮黎医生也不会认可吧。所以,我用了更委婉的方式。
“要下去找找吗?”健身教练看向我们,说:“其实,呆在这里更安全,只要到了白天,大雾散去,对方也不可能这么猖獗。我们可以驾车离开,然后通知警察和研讨会。”
她的建议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十分值得采信,不过,我对这里情势的判断,仍旧是从“神秘”出发的,而想要在神秘事件中用这种被动的方式等待危险的过去,往往是自陷死地。换做是我,当然选择立刻出发,绕休息点走一圈,确认事态后,再选择是留下来,还是立刻驾车离开。如果是基于“并非所有人都死去和失踪”这一点,去判断下一步,当然是想方设法,让大家集中起来。
“我们可以释放信号。”阮黎医生冷静地说:“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还活着,就在这个地方。”
“如果引来的是凶手,怎么办?”占卜师反问。
“不,我们还活着,最后才发现不对劲,本就很奇怪。”健身教练说:“如果凶手可以杀死那么多人,让这么多人失踪,那么,对付我们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凶手没有这么做,那么,在我们释放信号之后,才对我们下手的几率,其实不高。再加上,这么大规模的凶杀案,凶手是单人作案的可能性同样不大,如果有同伴的话,行动的总体思维,应该比较正常,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规避精神病人的特殊性。我觉得,可以赌一下。”
占卜师想了想,没有反对。于是,我们开始收集布料和燃料,打算用烽火的方式,通知其他人。我没有拒绝,虽然以我的能力,可以扩大侦测范围,但是,如果目标仅仅放在阮黎医生身上的话,现在这种情况,继续留在阮黎医生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有想过,将自身的能力,就这么暴露在阮黎医生面前,然后,就这样带着三个人,以速掠的方式离开。不过,仅仅是“朝一个方向跑”是否真的可以离开这个环境,却不是那么确定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