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微微的讶异,然后是了然,似乎明白何遇为何敢只身留在这里的原因。
他追问道:“你能治好我们吗?”
治?
何遇轻挑眉毛,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情况?”
汉子却继续重复上一个问题,得到何遇否定的答案后,他“哦”了一声。
何遇听到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失望,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喜悦。
汉子说,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但也不觉得他们是何遇口中所说的,不是活人了。汉子觉得他们只是病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传染病。
这种传染病把他们变成了一具尸体,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汉子掀起袖子,往胳膊上一抓,一块肉被抓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腐肉,他又重新把肉塞回去,把表面皮肤搓平。像橡皮泥一样,用力抹擦几下,就平整了。
“你说我们是死人还是活人?”汉子问何遇,他们身体变成了尸体,却还能照常思考、行动,只是身体不用在进食,也感知不到温度和疼痛。久而久之,精神也被尸体化,变得麻木冷淡。
“只要在村子里,就会被传染。”汉子说这话的时候,盯着何遇笑了。
何遇反射性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柔嫩、有弹性,还有隔着衣服传出来的温度。
“一定会被传染,只是时间的问题。”汉子说,“只要你呆得够久。”
汉子继续笑,脸上却一点温度也没有,“得病了就不能离开村子了,要永远待在这里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何遇问。
“报应!”有人说。
插嘴说话的是个女人,四十岁左右,胖乎乎的,从汉子说起“传染病”的事情开始,她就站在一边听了。
女人讨好地向何遇笑笑,比起汉子,她的表情生动得多,更像个活人。
如果肤色不那么惨白的话。
汉子并不喜欢这个插话的人,黑着一张脸说道:“你还想着走,门都没有。”
“我又不是来跟你讲话的,你想做死人,我才不想。”女人怼完汉子,伸手去拉何遇,“我们离他远点,他会害人的,小芮那孩子啊,就是他骗过来的!”
汉子冷笑,指着何遇问:“我害人,那你找她干嘛?”
“我懒得跟你说。”女人要拉何遇走,却发现拉不动。
何遇看着她,目光幽幽,女人立刻放开了自己的手,“哎哟,现在的小姑娘都不怕死的啊。”
何遇这时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大姐,人多才不会害怕,我们一起说话嘛。你跟我说说,大哥干嘛要骗陆芮过来。”
女人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何遇,又看了看黑脸的汉子,眼珠机械地转了两下,说道:“还不是他没个老婆孩子,想找个人过来看看他啊。说起这个,我苦啊!”
女人大哭大号,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脸上的肉僵硬地挪动着。
她哭诉自己一个人的孤独,哭诉她那挨千刀的女儿已经五六年没回来看过她一眼了,她就想见见她那在外工作的女儿一眼。
“要真想妮子,你怎么不自己出去看她!”汉子冷笑,“还不是怕死。要笑破猪肚皮咯,都是死人了还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