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点一段吧。”拉琴的的人来到杨文夫妇旁边的桌子边,拿着歌单对客人说。“我想听首《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客人推开乐手手中歌单,说。“那个有点长,我记不住谱子。”琴手为难地说。“那就算了。”客人端起桌上杯子,明显是赶琴手走的样子。“我来试试。”杨文站起身来,向琴手走去。齐林一把没拉祝在这异乡,她不想让丈夫去抛头。琴手是个与杨文个头年纪都差不多的五十多岁的男人,长着一张布满风霜的国字脸。杨文拿过琴,观看了一下,顺手拉了几下空弦,琴的穿透声在广场上空显得格外响亮。杨文赞叹道:“这琴真不错。”没等琴手同意,架起琴拉了起来。“唔,拉得不错。”客人掏出十元钱递给杨文。杨文脖子上架着琴,用头点了点,示意客人递给琴手。琴手犹豫了一会,接过了钱。“会拉《磨坊女主题变奏曲》吗?”客人傲慢地问杨文。“这个得加钱。”杨文抱着提琴,冷冷地说。“如果我认可,这就是你的了。”客人掏出一张老人头,在手中晃了晃,说。看着客人有点侮辱人格的表情,琴手说:“别理他。”伸手过来拿琴。“没事,只要有人出钱。”杨文不在意客人的表情,架起琴试了试音,拉起了帕格尼尼的《磨坊女主题变奏曲》。客人脸上的表情,从轻蔑的样子变成了敬佩的样子。一旁的齐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杨文的琴声了,看到杨文没有把琴艺丢生,拉得那么好,也露出了赞叹的表情。周围的人听到了美妙的音乐,不知不觉围了上来。一阵悦耳清脆的拨弦声后,杨文奏完了《磨坊女主题变奏曲》,把琴抱在了怀里,看着客人。“先生,你拉得太好了。”客人边赞扬,边递上老人头。“给他吧,我是来试试这把好琴的。”杨文对客人说道。“您会拉《凤凰高飞》吗?”琴手紧盯着杨文的脸的神色,有点不安地问。“你也知道这曲子?”杨文吃惊地问。“知道,我想证实一下您是否就是那个人。”琴手吃不准地说。“他是原来的同行?”杨文脑里闪过一个问号。没细想,杨文接着拉起了好久未拉的《凤凰高飞》。激动人心的旋律,又在齐林耳边响起,让齐林心潮澎湃,止不住热泪盈眶。围观的人发出了轻轻的叫好声。“您是南当歌舞团的杨文吧?”一脸泪水的琴手,看着杨文,问道。“是的,不过我早已不在歌舞团了。您是?”杨文心中的问号变成了句号,问道。“我姓和,原来是丽江洞经乐团的。那年省里的小提琴比赛我也去了,只不过没进入决赛。”杨文抱着琴关心地问:“怎么来这里卖艺了?”“唉,别提了。我回来后团就解散了,我去一所中学当了音乐老师。老婆前年得了癌症,儿子在的酒店效益又不好,只好利用晚上的时间来这里挣点外快补贴补贴。”听了琴手的遭遇,杨文心里沉重起来。他看着围观的人群,说道:“各位,刚才这个琴手的话大家也听到了。大家想听什么就点什么,只要我会拉的。没钱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常大家看着给点,给我这位曾经的同行的妻子捐点医药费吧。”杨文手持琴,给大家作了个揖。齐林率先递给琴手2百元。围观的人群里说了一声“《梁祝》”递过了2百元钱。杨文拉了段梁祝。“《匈牙利舞曲第十七号》”“老柴的《旋律》”……杨文手不停地拉了二十多只曲子。终于没有人再点了。“这琴,是一位意大利传教士送给我父亲的。宝剑赠英雄,好琴赠知音。送给您吧。”琴手看到杨文把琴递给自己,说。“哦,谢谢好意,我不能收。你如果要带妻子上南疆看病,可以联系我。”杨文边说边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琴手。琴手流着眼泪接过名片,连声道谢。
杨文夫妇离开露天酒吧,向客栈走来。齐林见丈夫不吭声,知道他还在为琴手的事难过。她也找不到什么能安慰丈夫的词语,只是紧紧地靠在丈夫的身体上。两人这样静静地走了一段路。突然,杨文开口念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怎么想起白白居易的《观刈麦》来了。”听到丈夫低沉的
朗诵,齐林感到很奇怪。她当然知道这道诗的背景和意思。“心情难过,又找不到适合的东西来发泄,只能随口就来了。”杨文苦笑了一下,对妻子解释道。“因病返贫,这是中国大多数百姓的窘况,国家会努力去解决的。”齐林安慰丈夫道。“是呀,中国人口那么多,政府提出要消灭绝对贫困,如果实现了,这将是个伟大的创举,世界都会为之震动。”杨文感慨地说。
夫妻二人回到客栈,看到大家都在普秀夫妇房间里。两人走进普秀夫妇房间,普秀正在大讲她的奇遇:“那个高鼻子黄头发的洋咪,看着我的服装一个劲地说:‘what a beautiful dress。’我听不懂呀,旁边围观的人就告诉我,他夸你的服装漂亮呢。然后又问我,这是什么民族的服装。我告诉老洋咪后,他居然问我南当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告诉他南当是世界锡都,你居然不知道。他耸耸肩说,他只知道有个吉隆坡。气死我了。”“后来呢?”王国庆家老婆好奇地问。“后来我告诉他,南当才是真正的锡都,不信,让他亲自去看。”普秀说。“完了?”王国庆家老婆有点不过瘾地问。“没,他又问我的衣服能不能卖给他。”普秀乐呵呵地说。“你赶紧脱下卖给他嘛。”陈丽萍坏笑着说。“老奶了,光着屁股好意思回家呀。”普秀跨上前,给了陈丽萍身上一掌,自嘲地说。“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到时你和林平就在四方街上来个裸奔,多好。”陈丽萍揉着被普秀打疼的肩胸,坏笑着说。齐林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我给了老洋咪一张名片,请他到南当来玩,看看我们南当的哈尼梯田,孔庙,十七孔桥,小火车。”林平赶紧来插话,给普秀解围。普秀白了林平一眼,说:“白白让我嫁给你家了,我们尼苏人的海菜腔、烟盒舞都没有介绍。”经普秀这么一说,林平才想来自己真没有介绍。“老洋咪见少了。”林平懊恼地说。“哎,我们国家越来越强大了,来中国的外国人也越来越多了,以后见洋人就好比见邻居一样的了。”齐林看着林平那懊丧的样子,笑着宽的他心地说。“到时,八方番邦来朝。”范宝德也自信地说。一路话不多的王国庆,听到范宝德的这句话,冲着范宝德甩甩手袖,比划了一个半跪的姿势,头一低,怪声怪气地说:“拜见纣王1他这副驴头不对马嘴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刚才次仁来说了,让我们今天休息早点,明天要去爬玉龙雪山呢。”陈丽萍叉着腰笑了半天,好不容易笑够了,交待大家赶紧休息。于是大家都回了各自的房间。可能是几天的游玩,玩得有点累了吧,齐林上床,不一会就睡着了,杨文把手枕在后脑上,想着露天酒吧的事,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