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缩的瞳孔,是压到极致的战栗,此事果然与你有干系。
浥轻尘咯咯娇笑,睇着他无声地说道:是我干的,又怎样?你要小心,他的话虽然是骗你,可我不会。
手札,在我手里。
我若心情不好,你知道的……
行岩踪看的大急,他知道不风对其有恩。在其身份敏感之时,是无生门给了在王城便宜行走的方便。
更在世人对其多有误解及冷眼时,是无生门首先释出善意,其中无泪与其亦颇有一段来历。
不论父恩、母恩,俱是素鹤难以为报。
但他不知道浥轻尘这段无声之语说了什么,本能告诉他必须要阻止,否则后悔莫及。
故急切喝止道:“不可,小兄弟莫非忘了解印人存
在的意义?
一人生死与苍生兴亡,孰轻孰重,请务必细思细量。”
不语一听也怒了,斥道:“行岩踪,莫忘了是谁在风口浪尖时收留了如丧家之犬的汝等?
又是谁,顶着八风岛重重暗杀将你们护在二虫院?
及至我师兄临走前,想的也是让你们自去逃生。你们倒好,出了褔窝入狼口,转眼就想要我侄儿性命。
莫非,这就一派掌门的真面目,真不如不识,我呸……恶心。”
古明德听闻师父挨骂,哪里还坐的住。心里清楚这都是为了保全自己,不使自己错上加错。
道:“此事责任在我,阁下要打要杀冲我来,与行掌门无关。”
他不开口还好,开口,不语的怒火顿成下山猛虎。
恨不得啃其骨,食其肉。
道:“若非你身系天命,不语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若非你沉不住气,焉有后来连番被动?若非是你轻信他人,错看是非,又怎会有今日?
若非你,我派何至于沦落至此?”
如今你们没事,跳出来给我唱情深恩重的戏码,给谁看给谁听?
给邪人吗?
还是给死去的亡魂野鬼?
古明德被噎的无话可说,一堆说词梗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分毫。
行岩踪侧眸,怒斥:“放肆,这儿几时有你说话的份?
没大没小,还不给我退下?”
缉云天见状,忙把人拉回了些许,低声道:“少说两句,现在不是谈论对错的时候。
掌门这么做,自有他的苦衷。”
古明德欲言又止,道理他都懂。可做起来,却是倍难。
“你错就错在不该相信寅,他既能因一己之私投身四正盟,而今无缘无故找上你,便已说明其中有诈。
况且我派修炼功法有异,寻常法门如何做到在聚肉身?
若可以,掌门为何要约束大家甚动此念?”
这……
古明德呆立当场,当初寅找上自己他不是不知道对方心怀鬼胎。但那时他被困在九曜楼,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更不知师父是否安好。
虽然云行雨有提过,许久吟也保证过。然终是没亲眼看到,便无法放心。最重要的是,在一个谁都有可能是邪人的情况下,无论多重的恩,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只信自己,这双眼睛。
但这回,好像是他错了。
缉云天见他冷静下来,不觉长叹。目光恰好瞥到行岩踪突然给不语跪了下去,顿时惊的连连攀住其臂。
颤声道:“掌门……”
古明德亦是目瞪口呆,师父……
行岩踪没有理会,而重重磕下头:“行某自知愧对无生门上下,然此子关乎欲海天未来,故厚颜求少主成全。”
无泪静静的看向不语:“师叔,我若是答应了,我是不是会死?”
不语又恨又恼的瞥开眸子,不敢与之直视。每看一眼,一颗心就像被钝刀子拉扯,一刀一刀慢慢的割。
生疼,生疼。
“是。”
“你是不是也会死?”
“是。”
“白止也会死,对不对?”
“对。”
白止,你怕吗?”
白鹭含着泪,紧咬嘴唇用力的点头道:“怕,但我要和少主在一起,我答应过主人和夫人。”
“师叔,你会怪我吗?”
不语泪眼难忍,头抵住他小小的胸膛道:“不会,师叔只怪自己没本事,救不了你爹,也救不了你。”
无泪伸出小手摸着他的发髻,很是平静的道:“那我要是不答应,就会死很多很多人是不是?”
“是。”
“他们也会和无泪一样,没有爹爹,没有娘亲,没有朋友。”
“是……”
“那我知道了。”
说罢,他抬头素鹤略显胆怯的道:“大哥哥,爹爹在后山埋了一样东西,是姐姐的。
等我走后,你把它取了吧。”
“无泪……”素鹤心痛难当。
行岩踪听罢,伏地不住的磕头,是他无能,是他对不住这孩子,可为了更多的人,他不得不如此。
无泪眸光微转,相处了有些日子,他并不讨厌这个伯伯,道:“行伯伯,我要去找爹爹和娘亲还有叔叔了,你告诉这个哥哥去救更多的人。
不然,我会生气的。”
闻言,行岩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走过无数的年头,却从不曾觉得此心有一天会痛的如此厉害。
哽咽悲声不已:“行伯伯记住了,是伯伯对你不住,等事情了了,伯伯就去找你爹娘,去找你赔罪。”
“行伯伯说傻话了,无泪可以去找爹娘,伯伯何来的机会?
还是且宽心,回头吧。”
“孩子……”
倏然
,浥轻尘弦声再起:“好了,道别的话就不用浪费口舌。
你,选好了吗?”
素鹤眸子倏寒,掣剑负手。
“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