浥轻尘说罢,眉眼间尽是温柔。
然在这层温柔之下,则是令人胆寒的蚀骨阴毒。
毁人不倦,用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
似乎嫌素鹤不够痛苦,待黑嵋、缇红给领着今天收获的猎物走到跟前时,她巧笑倩兮的回眸道:“我只是存了些许念头,这实际操作的可全是你在意之人。
还有啊,你二人急急忙忙想来便是为的他们。
看看,我都替你擒来。
免你奔波劳苦,世间没有比这再轻省的事,你说是不是?”
素鹤看到缇红紧跟在黑嵋身后出来时,眸子倏然紧缩。
她怎会……
缇红没有迎上他的目光,而是借故避开落在了被牵成串的无泪三人身后。
心下不停的告诫自己,缇红啊缇红,你要冷静。不可为他所扰,你要面冷心冷,无心无情。
如此,方有血恨的一天。
是故冷言冷语道:“快点。”
然无泪尚小,童子一般,剩下一个不语,也在来的途中被黑嵋打成重伤。整个儿三人就是个老弱病残的组合,要快怎么快的起。
稍快些,不语便伤重到底。
两个半大孩子连忙回头去搀扶,可到底人小力薄,哪里扶的稳成人的不语,登时三人跌做一团。
缇红面色一冷,扬手便是一鞭子下去。
不语不顾自己身有重伤,奋起把两孩子护在身下。
霎时,背后被抽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缇红?”素鹤怒了。
你怎可如此?
你知她并非想看你现在这般。
缇红扬手
微带,那长鞭自动缠在她掌心。没错,她现在是有双臂的人了。不用趴在地上,被人当狗一样呼来喝去。
也不用趴在地上,喝水吃东西。
虽然这手臂有问题,可它帮了自己。
冷声道:“住口,你是什么人也配直呼我的名字?”
“你的手?”
“哼?要你管,再敢胡言乱语,下个就是你。”
黑嵋眼帘低垂,道:“退下,浥楼主面前岂有你放肆之地?”
“是,大人。”闻言,她恭恭敬敬走到他身后,然手中的麻绳始终不曾松开。
虽说绳是普通的绳子,但黑嵋手段不凡,权且当捆仙锁使用。
待她站好,黑嵋才睇向浥轻尘,道:“浥楼主,请。”
浥轻尘笑不及眼底的道:“客气了。”
又对素鹤道:“说了这么久,旧也叙完了,咱们该谈正事。
人你都看到了,不是我不帮你。
实在是人我们一道擒获,所以人嘛自然是一人一半。
我这儿有三人,他那儿三人。
但是,你只能从中带走其中三人。”
素鹤气急而笑,反倒使自己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润,少了几分疏离清冷。
“剩下的呢?”
“剩下的看你怎么选,如果是这小不点,那就直接打杀扔林子里喂虎豹豺狼。如果是他们,我若看的不差,有位当是解印人。
如此,还需要我多说吗?”
话音一落,行岩踪、不语同时看向他。
行岩踪在被带来的路上,狠狠纠结了一番。但事已至此,能说什么?他
有过心软,有过愧疚,更愿意以死偿命。
可古明德的命,系的不是个人生死,而是关乎一重封印。
倘若他再出事,那么八风岛将一日之内连破两道固防,若在寻到第三人,欲海天危矣。
所以,明德不能有事。
然古明德如果得救,那么就意味无泪必须留命在此。
他还那么小,又刚刚经历丧父。
这样一个结局,对他何其残忍。
不语见素鹤沉默,顿时喊道:“小师弟,师兄让我问你,可还记得当初应承了他之事?
他在临走前,嘱咐我带上无泪找你。他说,有你在必能护着孩子安危。”
说话间,无泪也从他的怀里下探出头,亮晶晶的眸子带点怯生生看着这位大哥哥。
大哥哥,你也不要无泪了么?
素鹤被这一眼击中心底,看看他又看看行岩踪等人,陷入两难。
以大义,当然首选古明德。
可大义之外,不乏人之常情。
阿霄、不风,俱是恩比天高,而无泪是两人唯一的骨肉,如何能不救?
且不风的死,是为了盘活整个欲海天。使八风岛不在隐与暗处,各派各世家无需背地受掣肘。
如此何尝不是大义,若大义之人死后骨肉不得护,岂非寒了天下义士之心?
小云也看出了素鹤的为难,唰的把剑插回剑鞘,恶狠狠瞪了眼浥轻尘和黑嵋:疯子。
然后低声道:“你别着急,事情总有解决办法。
说不定这个女人就是故意报复,想看你痛苦,借此来
折磨人。”
素鹤抬眸,望着两方待救的人,目光深邃的骇人。
浥轻尘挑弦轻弹,声音漫漫,却好似谁的心尖发颤,音色中尽是隐忍的痛苦。
闻得琵琶声响,素鹤如遭重拳锤在心口,几欲不能呼吸。
颤声道:“住手,你要如何……才肯罢手?”
“呵呵呵,百里公子这话问的好生奇怪,什么叫我要如何?
不是你要如何才对吗?我为你做也不对,做那也不对。
要问,也是我问你才对啊?”
“狡辩”
“是吗?狡辩也好,实言也罢,咱们的大圣人快快做决定吧。”浥轻尘低眉信首,神态好不悠闲。
缓了缓,又道:“他死了,想必你已经知道,嗯?”
闻言,素鹤神色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