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尉迟章明白了,景聆是深爱着那位与自己容貌相似的时诩的。
天上阴雨不断,官道上泥泞不堪,车马走了三日才到达了扬山山脚下。
和着雨水的泥土松软,脚一落地就会控制不住陷下去,水坑到处都是,景聆被折柳搀着,挑着地上凸起的石头落脚。
天上还下着毛毛细雨,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初春,可山间的风一吹,身上还是会冷得打颤。山中丛林茂密,不方便打伞,因此在上山前,众人就已经换上了蓑衣和斗笠。
尉迟章在灌木丛中找了根折断了的棍子,用帕子擦干净后递给景聆,“山路难走,注意安全。”
景聆抬头看着他轻轻点头,“谢谢。”
从盛安派来找人的魏军遍布满山,从清晨一直找到了傍晚,却依旧没有找到时诩等人的踪迹,而天上的雨却越下越大了,再在山上待下去会有危险。
尉迟章捏着袖口的衣料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头顶的闷雷正在云中翻滚,不知何时就会爆开。
尉迟章呼出一口热气,对景聆道:“雨下大了,今日不能再找下去了。”
景聆踩了一鞋的泥,鞋底像是粘在了土里一样。她的头发也被雨水淋湿了大半,和着雨水粘在脸上,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答答地贴着皮肉,她甚至还在发抖。
景聆朝着四周的草木间走了几步,生怕遗漏了哪个地方。
折柳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跟在景聆后面劝道:“小姐,明日再来找吧。”
“你们先下去吧,我再看看。”景聆继续朝山上走着,依旧不死心,“他们都在山里待了四天了,却没有一点消息,我真的很担心,我这一路过来都是心惊肉跳的,我看不到他我就安不下心来。”
“折柳,你明白吗?”景聆转过身来面对着折柳,紧抿的双唇在发着颤,澄澈的双眸中蒙上了一层水汽。
折柳看着这样的景聆,心脏难受得扭成了一团,她从怀里拿出帕子想上前给景聆拭泪,可景聆却偏头躲开了。
“我没事。”景聆道,可鼻子已经憋得通红。
景聆正欲转身继续上山,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一道如长蛇一般的闪电忽然从天上劈了下来,狂风也在这一瞬间大作,天地像是要毁灭了一般。
“小心1
与景聆只有三步之遥的尉迟章突然大惊失色,不顾路滑地朝着景聆飞奔而来,这还是景聆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见急色。
景聆的身后传来枝干断裂的声音,景聆与折柳顿感情况不妙想要挪步,可景聆似乎是因为在原地站久了,鞋竟然陷在了泥地里动不了。
大风再次袭来,景聆身后的那棵樟树的最后一点树皮也被磨掉了,树枝连带着繁茂的树叶在空中一扫而下,发出一声末日般的轰响。
景聆缩着身子闭紧了眼,可想象中的痛觉并未袭来。
在樟树倒下的最后一刻,她忽然跌入了一个同样被雨水淋湿了衣服,可浑身却透着温暖的怀抱里,那人从背后抱紧了她,将她扑倒在地,用自己的后背抵挡住了那粗壮树干的撞击。
景聆隐隐听见了身后那人喉中传来的闷哼声,他环抱着自己,急促又沉重地呼吸着。
“小姐1折柳快步跑了过来,她刚才正想将景聆从树前面拉开,可那个人影却比她更快,“你没事吧?”
景聆的大半张脸都贴在了地上,抬起头时脸上还糊着黑泥,看上去格外狼狈,“我没事……”
这时候同在山上搜查的士兵和工部尚书冯春江也闻声而来,冯春江一看被压在树底下的景聆和尉迟章,脑子都快吓蒙了过去。
“快,快把这树挪开啊1冯春江指挥着周围的士兵道。
那棵树的个头看着并不算太大,可重量却极为惊人,十几个士兵一起使力,才将那树挪开。
景聆身后的重量变轻,冯春江和几个士兵连忙将已经晕过去的尉迟章扶了起来。
景聆除了脚崴了一下之外,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可尉迟章的情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被树撞到了脑袋,后背上也被断掉的树枝划破,鲜血将淡青色的外袍染红了一大片。
景聆远远地看着尉迟章,心里顿时被歉意堵塞。
冯春江紧捏着帕子抹了把额头上混着雨水的汗,凝望着混沌似的天无奈地说:“这雨天太危险了,今天就先到这儿了,都下山去吧,别到时候搞出人命来了碍…”
周围的士兵也随声附和,可就在所有人都准备下山之时,一个粘了满身树叶的士兵突然从不远处跑了出来,欣喜地大喊道:“大人!大人!找着了,武安侯他们就在前面的山洞里,镇国公、满丘三王子,他们都在里面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