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半路,绵绵细雨又落了下来。
景聆微阖着眼靠在车厢上,忽然身上袭来一阵寒意,景聆喉咙微扬,皱起眉头咳嗽了几声。
折柳连忙把准备在马车中的毯子盖在景聆身上,关切道:“小姐高热才好,更要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景聆拉着毯子抽了抽鼻子,轻轻应了一声。
折柳掖好毯子,回到原位上坐着。她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一直在犹豫,折柳微垂着眼想了想,缓缓开口:“小姐,今日的那个尉迟大人说起话来油嘴滑舌的,甚至都不如武安侯坦荡,小姐与他相处可得留点心眼。”
景聆眼眸微抬,打趣折柳道:“我记得当时我跟武安侯刚好的时候你也觉得武安侯不好,怎么现在来了个尉迟元卿,你倒觉得武安侯好起来了?”
折柳忽感喉间一梗,一时觉得有些尴尬,她把面纱朝脸上拉了拉,说:“武安侯虽然脾气差,却是少年心性,喜怒哀乐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但这个尉迟章就跟个笑面虎似的,我就是觉得,他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景聆收起眼尾的笑意,她正色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这尉迟元卿,我另有用途。”
景聆藏在薄毯下的手在袖口上轻点,那张与时诩长得如此相似的脸,若是时诩回来后看见了,会怎样想呢?
想到这里,景聆的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她开始期盼时诩回到盛安的那一天了。
然而,景聆还未等到时诩回到盛安,扬山山洪暴发的消息就传到了朝廷。押送于昊回朝的时诩等人,失联了。
景聆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在宫中陪太后用膳,念春挪着小碎步进来给太后通报完,景聆当即脑子里就空了一瞬。
“失联了?”景聆缓缓把筷子搁在碗上,声线微颤,“怎么会失联呢?”
念春看了看景聆失神的模样,回道:“这几日连连降雨,导致扬山发了山洪,而武安侯他们就在扬山。”
景聆抿了抿唇有些坐不住了,她的双手摁在大腿上,攥起裙摆,道:“那皇上派人过去了吗?”
“派了。”念春想了想,说,“是派了工部的冯大人,另外那位御史台的尉迟大人也主动向皇上请了旨去寻找武安侯他们,看这时候他们应该要动身了。”
景聆闻言登时站了起来,平日里养成的冷静自持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想变成神仙日行千里,顷刻之间便能到达扬山找寻时诩的踪迹。
景聆面带慌张地看向了秦太后:“姨母,我……”
秦太后自然知道她心里正挂念着时诩,她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进屋拿了块玉牌出来。
秦太后把玉牌递给景聆,说:“你一个人过去不安全,拿着这块玉牌,与元卿他们一块儿过去吧。”
说完,秦太后就拿起了景聆的手,把微凉的玉牌塞进了景聆的掌心。
“姨母……”景聆眼里含着感激。
秦太后淡笑着拍了拍景聆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孩子,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保重。”
景聆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她朝秦太后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去。
待景聆走远后,念春才慢慢挪到了太后身侧,说:“太后娘娘,奴婢虽然知道您平日里疼爱景小姐,可这玉牌毕竟比不得别的东西,您就这么给了她去,会不会太宠着她了?”
秦太后眉眼间的和蔼瞬间消失,她轻声笑道:“哀家希望能有个人能够拿得住武安侯,不然的话以后有的麻烦。况且聆儿现在长大了,翅膀也一天天硬起来了,哀家偶尔施舍她一些小恩小惠,也是希望她不要忘了她与哀家十数年的情分。”
念春的头微微垂下:“太后娘娘高瞻远瞩。”
秦太后下巴微扬,她继续道:“按聆儿的性子,此番必定是去城门直接找尉迟元卿去了,你派人去一趟镇国公府,让珠玉带些聆儿的换洗衣物,去安华门找她。”
“是。”
折柳驾着马车在盛安城中飞驰,凡是经过的地方都会溅起一行水花,终于在尉迟章即将启程之时赶到了安华门。
景聆顾不上让折柳扶自己,掀开车帘就跳下了马车,叫住了即将上车的尉迟章。
“景小姐?”尉迟章侧过头,转身面对着景聆。
景聆跑得气喘吁吁,白皙的双颊上布满红潮,她掏出太后的玉牌,道:“太后命我与大人一同前往扬山,寻找武安侯等人。”
尉迟章一见那玉牌就连忙掀起官袍跪了下去,拱手道:“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