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原来是拜对了师父。”叶凉歌指了指一旁书案上面的长锦盒,道:“这是少庄主今日带过来的,是江柒落从南川选中的一套茶具,就当是迟来的十八岁生辰之礼。”
江琉与姜寂初相识已有三年之久,无论身在何处,却每年都会收到她的大大小小精致之礼。
“收下吧,她对你一贯上心,有什么好东西便是头一份想到你,是吧顾篱?”
叶凉歌戏谑地转了转眼睛,明明茶香绕鼻,她却像醉了一样,眼神迷离道:“你说,宣亲王夫妇究竟是什么通天的本事,一个杀了你爹,一个杀了我爹,居然还能让我们两个心甘情愿地为杀父仇人办事,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这是什么道理。”
江琉亦平静地问着他自己,亦听着窗外的阵阵落雨声。
山中秋雨极静,听雨煮茶,茶醒而人自醉。
叶凉歌端着茶杯出神,约莫愣了半晌,随后竟捂着茶杯淡然一笑。
“顾篱,你就没有想过报仇吗?”
这句话如惊雷,在他们两人的心间炸开,带起了阵阵涟漪。
她却浑不在意江琉的眼神,继续道:“你现在剑法日益精进,内力深厚,出去做生意也从未有失手的时候,就连闻青都说不如你。而她姜寂初已经嫁为人妇,想来也变成了洗手羹汤的内宅女眷,每日安宁清闲,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他倒是一笑,唇畔亦染上了几分戏谑,“多年未见,你蛊惑人心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
正因为是经年旧识,他知道她并非什么挑拨离间之徒,方才的戏言,亦连挑拨离间都算不上。
“多谢夸赞。”她竟似模似样地回了半礼。
江琉却怔怔望着茶水,观其平静无波,叹道:“况且,她的日子过得从来就不安宁,危险较之前更甚而已,我又何必趁人之危。”
此言非虚,若她当真长乐无忧,那步千语缘何会死?
他仔细想了想,原来已将近八个月不曾见过她了,却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期。
饶是这样想,可翌日在雁山南侧遥望那个人的时候,不免恍若隔世之感。
墓碑的面前,站着一抹清瘦的身影,青衣素钗,薄唇未点。
“昨日下过雨,你们赶路也不必如此着急。”姜卿言自她手中接过来一枚锦盒,那里面是秋绵斋时令最新的点心,他们都知道,步千语肯定会喜欢的。
“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姜寂初拆开手中的一小坛清酒,盛于杯盏中,在亡人墓前尽数倾洒了三杯。
圣驾回銮不过十日,睿王在京畿各处安插的眼线尚未撤走,里外多少眼睛盯着,若非她于夜间疾行,只怕难以离开朔安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