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长宁二十八年十月十五
雁山弦月山庄
放眼青山,葱茏常翠,叶凉歌红衣佩剑负手而立,一如往昔地从石台俯瞰整座雁山。
她的左眼眼角处有一颗迷人的泪痣,见过的人只一眼便不会忘记。
听闻身后动静,叶凉歌转过身来看着自朔安城远道而来的少庄主,她平静地说道:“少庄主一向准时。”说完后,她踩着青苔而下,两人并肩走在雁山东边的山间小路上。
姜卿言随同圣驾回京,一连数日都忙着交接兵部差事,“叶阁主传信我来,有何事?”
四日前的午后,他收到了叶凉歌的传信,深知必有要紧之事,于是特地独自走了这一趟。
怎知,叶凉歌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从袖中拿出一把红玉匕首,特地用双手捧到了姜卿言的面前,“山庄红玉匕首无数,唯独这是从南川快马送来的,他们说在西瑰山找到的。”
姜卿言瞳孔一怔,缓缓手抬至半空却不敢接过来。
她抿着嘴亦犹豫了半晌,随后却继续道:“传话的人说,那几日大雨倾盆,冲毁了好多条山路。他们还说,山顶悬崖处有数不清的树木日渐枯萎,因为树干上的毒箭......当知她出事之时该有多艰难。”
诚然,叶凉歌对于步千语在南川遇刺去世的事情,也从栗汶的书信中得知了七七八八。
姜卿言不语,只是将这枚匕首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却依旧能看到纹路中早已干涸的血迹。
“她到底是何时......”
“七月十五的晚上,她身中毒箭坠崖而亡。”
“原来,尾七竟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心头隐痛,随后跟着姜卿言去了雁山南边的林子里,为设立衣冠冢,凭此吊唁。
步千语留下的东西不多,除却一些衣物首饰,便只有这柄红玉匕首了。
叶凉歌为她斟洒了酒,神色肃穆,淡淡地说道:“据说,他们在西瑰山崖底翻找了半个月,亦重新为她修整了墓寝,照制设祭......可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她站在墓前,忽觉疲累,只能缓缓闭上眼,可说的每一个字却无不悲凉:“千语在山庄一千多个日夜,任务繁多,也曾险象迭生,却连重伤都没受过几次......一趟南巡而已,你们就让她搭上了性命?”
“是我的错。”姜卿言深吸了一口气,言语中无不透着沉重。
“说到底,我无法去怪谁,也不可能去怪谁,我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死令暗书’比她的死讯来的甚至还要快些。”
她心里清楚,他们遇到的生死关头,不是区区江湖恩怨可以相提并论的。
究竟是什么可怕之事,能逼得宣亲王硬生生地祭出了这道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