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热茶散去最后的余温,她低眸苦笑道:“既然一切都解释通了,我又何必真的在意江琉去送他姐姐最后一程呢?顾晴昭嫁入王府不过数年,却为睿王诞育一儿一女,亦永远是他的嫡妻发妻,凭此几点,料想睿王也不会亏待顾氏亲族的。”
步千语听后虽知道了这些往事,可却再也想不通为何她家姑娘还能镇定如常?
难道不该惊讶吗?一个与她有着杀父之仇的孩子整日里就在她身边,目睹着她的一举一动,终有一日他会摸清她的全部弱点与软肋。到那时,这个最初无害的幼崽便会彻底长成一头嗜血的狼,会冲出来狠狠地咬住敌人的喉咙,不给对方半分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些,步千语便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了,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江琉既然就是顾篱,那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明明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心力在找他,却坚持做个旁观者始终不发一言。他究竟是谁,我们就算从前不知,可如今却再清楚不过了,姑娘啊,江琉怎么能还留着在身边呢?”
姜寂初知道步千语心中的担忧,但随后却起身去拿书案上放着的字帖展示给她看,嘴角还挂着欣慰的浅笑,说道:“这是他前日刚刚临摹好的,还有他依照先生所教画的山水图,他说把这幅最满意的送给我。”语气里满是赞赏,还多了一些做姐姐的骄傲。
将这字帖递给步千语,姜寂初继续笑着说道:“从笔法与描摹风格可以看出,若不是心思纯净,又怎会做出这些书画来?他是个好孩子,又有天资在身,若好好栽培,将来必成大器。”
“姑娘虽不想防备他,可他却拿你当仇人啊1步千语立刻便反驳。
“可我就是他的杀父仇人,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变。”这句事实真像一把冰晶利剑,狠狠地插在她与江琉中间,任谁失了分寸靠近半步便会狠狠受伤。
而她如今能做的,唯有小心谨慎地拿捏着其中的分寸。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保存实力,什么时候该一招制敌,到底是顾老将军调教过的孩子,终归懂得羽翼未丰时的隐忍之道。”思及至此,姜寂初倒是欣慰地笑了。
别人不知道她对江琉的栽培,步千语却看在眼里。书画诗词文韬武略竟无一不授,又带他去南川耳濡目染了茶道,姜三公子还曾带他出去谈生意长见识。
“难道,姑娘早就猜出来了?”
姜寂初微微点了点头,若说刚遇见的时候无法辨别,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江琉也在成长着,眉眼之间愈发露出的相像,举手投足之间的风范,若说他不是顾篱,她甚至都不信。
“若他将来想要报仇,你我都不许拦他,这是我欠他们父子的。”从然如此,她却依旧愿意相信,不论他是江琉还是顾篱,都能看得出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