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内宅治丧之事一应交由管家与柳侧妃打理。
凌靖毅这几日称病不曾上朝,故朝臣均以为殿下抱恙在府。
猛然间,外书房内传来一声碎裂之音,惊得屋外仆人赶紧弯着腰身小心翼翼地进去收拾,生怕手脚重了,为自己惹得主子盛怒之下的惩罚。
凌靖毅始终难消心中怒气,此刻只觉头痛欲裂,撑在书案上扶额以努力平复怒火。
睿王幕僚崔酉的族妹是内宫四品女官,深谙宫闱之事,他拱了拱手颔首说道:“殿下,臣着人探查过,承安殿许宫令的外租一家便是凉城人,她的外租与柳侧妃的外祖乃是堂亲,而且今年年初,她弟弟许封以回乡侍奉长辈为名,在凉城待了足足半月。”
“皇后身边的许宫令?”这番调查结果倒是让凌靖毅有些意外。
崔酉继续说道:“许封与接生嬷嬷的儿子刘昊居然有银钱上的往来,而刘昊经常拿着母亲的钱出去大赌大乐,但那种乡下地方怎能够花出八百两银子,此事实在值得好生琢磨。”
凌靖毅始终头痛扶额静坐,听到方才所言后,脸色越发不好,崔酉倒是极有眼色,似模似样地关心了一番主子身体,又对睿王妃之丧表以深深哀意,便赶紧告退了。
怎知崔酉刚一离开,自书房内室便走出一位穿着深色常服佩腰玉带的人,他虽已步入中年,但俊挺五官和端正面廓依然能叫人看出其年轻时的英俊,习武之人即使不再持剑,可身形姿态依旧伟岸端持,他走过来受意坐到睿王面前,淡而一笑。
如此人物,便是安国公上官严诚,也就是敬平长公主的夫婿,上官谦的父亲。
凌靖毅让仆人进来换上新茶,叹道:“若不是国公爷在凉城有些人脉,本王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每每想到本王竟被个深宫妇人算计满怀,便恨不得在父皇面前摘了她的假面假容。”
安国公上官严诚一向青睐皇长子,如今已表态追随睿王,且他的才智与人脉也远胜平常王府幕僚,他说道:“姜贵妃的心腹女官便是林氏的人,谁能想到,她们居然以许宫令做障眼法,害了世子和睿王妃,还试图将祸水引向承安殿,引向梁家和瑢王。”
“此事由贵妃出手,国公觉得,这背后究竟有没有中书令的授意?虽然他们兄妹不睦已久,可焉知,这不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一步险棋?”
“依老夫看来,姜绍此人从来不屑与宵小为伍,绝不会同意贵妃在王府内宅做出此等小人之事。况且,长公主在宫里与贵妃倒也有些来往,知道她一直都把姜氏门楣看的极重,更是多次隐约流露出不甘居于皇后之下的意思。”
“混账!她竟敢把手伸到本王身边来1凌靖毅紧紧攥着的拳头一下狠狠锤在茶案上,“本王与她,与姜家从无恩怨,况且晋王即将迎娶舞家姑娘,她何故要害本王妻儿1
“殿下身为南境主帅,主将舞枫隶属您帐下,而晋王与舞氏的姻亲实乃陛下分权之措,意在防着南境只认主帅而不认天子。姜贵妃何其聪慧,深知舞枫不敢对殿下您有二心,舞家迟早要效忠殿下,到那时,只怕晋王也免不了要成为您的人......可贵妃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埃”
凌靖毅用力捏了捏手中茶杯,道:“一旦本王功成名就,届时舞家便是首屈一指的功臣。若贵妃不想舞家成为本王的左膀右臂,那她定然不许晋王妃和舞家越过晋王与姜家而直接与本王交好。”
“对,陛下明旨意在分权,您和舞枫甚至和晋王都不能明面相好,若只能通过姻亲连为一家,则什么都不如睿王妃出自姜氏这一点来的更可靠,这便是她一直以来的野心,毕竟,她是真的将姜氏门楣视如己命,而当年南川姜氏也是出自这则考虑,才会把她送进宫来,延续家族荣耀。”
上官严诚多年前便放弃领兵,被迫走上朝堂周旋为上官氏博取一席之地,而这逼着他明白了一则道理,杀人诛心远远比疆场搏杀更难也更有价值,他试探着问道:“贵妃不知用何种方法蛊惑了柳侧妃,如今虽暴露行迹而不自知,可那柳侧妃却是留不得了,免得她日后再做出危害世子的行径。”
凌靖毅淡淡说道:“丧仪之事,加之打理内宅暂且还用得上她。”话虽如此,但他却早已安排了厨司心腹在柳氏食中下了轻微慢性毒,既不至于打草惊蛇,却也足以消他心头之恨,“柳氏迟早要除,但本王暂且不能和姜贵妃,或者说和姜家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