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内务府的人就到了。总管王师程的身后跟着一群内务府的太监,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穿着熟褐色袍子的老嬷嬷。王师程躬身给皇上行了礼后,说明道:“皇上,奴才技艺不精,无法准确分辨动物的毛发,这位是内务府的钱嬷嬷,管理内务府平日里的那些绣活儿,就让她给小主们瞧瞧吧。”
皇上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嗯”了一声。家宴上出现这种事,他也有些扫兴,往后靠了靠,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群人折腾。
钱嬷嬷的手持于腹前,缓缓走到了元胜公公身旁。她先是仔细打量了这棉帽一番,随即伸手摩挲了下毛上的黑棕色兽毛,最终走到了大殿的中央,躬身细语道:“皇上,这棉帽是由紫貂的皮毛所制。”
闻声,全场的嫔妃都跟着惊住了,纷纷看向姣绒,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婢女,为什么会这样想不开地去公然指责马贵人。今日章秋洁也跟着昭贵妃一同到了家宴中,她站在很靠后的位置,此刻也站出来了点,看向对面的姣绒轻蹙起了眉角。
皇上的双手交叉在一起,听到钱嬷嬷的话神色凝重了几分,他看向姣绒,微微抿了抿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奴婢没有说谎,这就是狗的皮毛。”姣绒套某看向皇上,脸色坚韧,带着叛逆与不屈,“奴婢少时与家父外出狩猎,曾误猎一只野犬,带回家中想将其皮毛做成冬衣,却被祖父责骂了一通。奴婢也是从那时起才知晓,满人任用狗的皮毛制衣是大忌,因此奴婢此后对犬毛的分辨一直很清晰,绝不会误认。”
姣绒说的这些话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动容,可马贵人却依旧嗤之以鼻,她故作冤屈地对皇上娇嗔道:“皇上,向满人送予犬毛衣物是贬低与侮辱之意,臣妾本是一片好心,却被这贱婢这般糟践,还在家宴上让臣妾当众受到他人的指指点点,皇上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1
皇上的眉心皱着,显然也很难做打算,姣绒没必要无缘无故地去诬陷马贵人,更何况她说的话都清脆有力,实在不像谎话。可这马贵人,也没理由无故去栽赃一个宫女,而且现在内务府的嬷嬷已经给出了证明,他又不能毫无证据地去说这些嬷嬷被收买了。
太皇太后在一旁看向皇上,似乎注意到了他神情上的不对劲,可也并没有说什么。太皇太后的身后站着一个年岁很高的老嬷嬷,那是与太皇太后一同从蒙古来的陪嫁丫鬟,名叫苏麻喇姑。她曾在皇上儿时教导过他,是这满宫无论主子还是奴婢都得请安敬着的老嬷嬷。
苏麻喇姑此时盯着下面那顶棉帽看了许久,弯下腰凑到太皇太后的耳边,轻声道:“主儿,那帽子确实不太对劲。”
苏麻喇姑是这后宫最有经验的老嬷嬷,也是处事最为公正的,太皇太后听后也跟着轻瞥了一眼,淡声道:“去看看。”
“是。”苏麻喇姑应着,躬身从正位后方绕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