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房间内,微苦的药味阵阵飘了过来,饶是站在门口,小梨都能嗅出药中的苦味。想到覃燕行每日都在喝这么苦的中药,她的心就忍不住就揪在了一起。</p>
难言的苦涩情绪在她的眉间萦绕,她还呆站着,门自内向外打开了,小葡萄端着托盘,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门外站着的小梨,她大吃了一惊,“小梨?你怎么在这?还有你这身上是怎么了?”</p>
不过数日未见,小葡萄整个人都憔悴了,浓浓的大黑眼圈在眼睛下面挂着,脸色也不好,可以想见她这几日的压力有多大,可她模样再憔悴都没有小梨来的狼狈,小梨抬起手背随意抹了抹脸,抹了一手干涸的血迹,“没事,这是别人的血。”</p>
她说的轻描淡写,小葡萄眼睛都快瞪成了铜铃,她走上了两步道,“小王爷允我来探望二殿下。”</p>
说着,没等小葡萄的嘴巴合拢,她已经自己推门走了进去,小葡萄震惊地看着她,这是她知道的那个小梨吗?怎么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p>
再说了,已经跟她说过好多次,面见二殿下是要经过她的检查的,可她好似已经毫不在意了,神色淡漠的令人陌生。</p>
她推门追了进去,想提醒小梨不要忘了规矩,她看见小梨坐在二殿下的床边,拿起桌旁的毛巾在轻轻地给二殿下擦脸,擦手,动作轻柔细致,眼中的情意温柔缱绻,情真意切,她看着,忽地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咬了咬唇,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打扰她们,自己又默默地退了出去,只交代丙植盯好屋内的一切动向。</p>
重病中的覃燕行眉间没有了锋利冷锐,眉眼柔和安宁,像是沉睡了一样柔顺,和以前他醒着时的感觉完全不同。</p>
替他轻轻擦拭着眉毛,鼻子,唇瓣,下巴,小梨想了很多很多,大抵是今早刚刚被敌人的热血浇透了,她整个人的想法已经完全改变,以前觉得无法面对,不敢去想的问题,如今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纠结不已的问题如今忽然就想通了,她是谁她的过去如何她突然一点都不想去执着了,只有当时当下她的真实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眼前想守护的人才是最重要的。</p>
她擦完了他的脸,又细细的帮他擦拭着手掌,手心,一根一根手指细细的描摹,她以前也服侍过他净手,却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爱惜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掌心的每一道纹理都已被深深的镌刻在她的眼眸,他指腹被利刃割过的白色旧痕,细长指甲上的弯弯月牙,每一个小小的细节她都反复看着,牢牢地记在了心里。</p>
她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握,用力的握紧。</p>
又过了两个时辰,小梨端着东西走了进来,小梨看见她如此眷恋的神色,心中轻轻一撞,不知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哀伤,她轻轻道,“小梨,我要给二殿下祛毒了,你可能要回避一下。”</p>
小梨没有松开手,侧眸道,“我就留在这里,哪也不去。”</p>
小葡萄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见他们双手缠得紧,也没有说什么,走了过来,完全打起床幔,道,“小梨,那你帮我一下吧,帮我将二殿下的中衣褪下一些。”</p>
小梨抬眼看着她,淡淡道,“小葡萄,以后叫我李柔漪吧。”</p>
不管她是还是不是,她已经决定以后要做那个李柔漪。</p>
小葡萄一愣,手里点的香差点烫着了自己,她呆呆木木地,下意识连应了几声,“哦哦哦!”</p>
可实际上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今日的小梨已让她陌生的好似第一次才认识一样。</p>
军纪司地牢。</p>
潮湿的地牢深处,污水不知从何处角落缓缓滴落了下来,“滴,滴,滴”的水声在这深牢底狱显得尤其清晰刺耳。</p>
幽深的脚步声自牢狱顶端响起,慢慢朝着地底深处行进,地牢终年暗淡死寂,一点点声音都便得格外显眼,那脚步声未停,踩着积水缓缓向下,湿淋淋地,一下一下不停,那些在死域中被关押到早已麻木的死刑犯不禁抬眸去看,是谁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到访军纪司最肮脏的地牢深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