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庆来的步履匆匆,他离开不久又被召回,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不好的揣测,一进松木阁,就立即关上了门,沉声道:“小王爷,您叫我?”</p>
“坐。”覃燕台还坐的稳稳的,甚至还有兴致在慢悠悠的饮茶。</p>
见他淡定,赵元庆便算是心里着火,也耐着性子坐了下来,端起浓茶喝了一大口。</p>
覃燕台道:“事情比想象的还要更棘手一些,北境刚才发来紧急军报,宴青恐怕无法回援我们,所以我们需要独自处理这个烂摊子了。”</p>
刚刚入喉的一口热茶猛地喷了出来,赵元庆拍桌而起,拿袖子揩了揩水浸浸的大胡子,到底是粗人,一着急便将什么规矩都忘了,“什么?北境!他娘老子的!怎么可能!”</p>
覃燕台将燕北草原旧部集结的事简单讲了,赵元庆再也坐不下了,在地上急的团团转,这可坏了,原还指望着海宴青驰援,风师加雀师两师集结,或许尚有扳回一局的可能,可若只有雀师一只军队,如何能抵挡得住全线告急的紧急军情,大乾危矣。</p>
赵元庆咬咬牙,“要不,老臣率兵去堵番蒲,让卓禾那小子去除沙蒙,您亲自去原襄拦截大溍,咱们兵分三路,在原襄还可以和风师互为倚靠,互相驰援,或许能勉强阻挡一阵子,到时咱们再想办法。”</p>
覃燕台却忽然苦涩一笑,“赵叔,我无法离开朝天城。”</p>
赵元庆猛地一愣,覃燕台声音幽幽,“我若离开,朝天城无人主持大局,我担心被人背后暗捅一刀,朝中那些各怀鬼胎的大臣令人不能放心,尤其是郭报庸那个老狐狸,表面表现的懦弱圆滑,实则奸诈无比,我之前已经给了他下马威,可若被他发现我们燕北情况危机,不容乐观,难保不会动什么歪心思。”</p>
他终于忍不住叹出了那口气,“今早城门有南凉将士闹事,毒杀大帝的嫌疑人风灵雀是南凉名将,郭报庸治世之才亦是南凉旧臣,他们南凉,这是要翻天啊。”</p>
“大栗一直隐忍却异常团结,不是有句话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旦他们发现燕北势弱,难保不会一致对外,夺下朝天城,切断退路,让我们无处立身。所以赵叔,我必须坐镇朝天城,镇压这些魑魅魍魉。”</p>
赵元庆嘴唇哆嗦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猛将,这一刻却看不到一点燕北的生路。</p>
如果覃燕台也动不了,那么他们燕北还有谁可以领兵作战,守卫四边?</p>
“当真就……就没有一点办法了?”赵元庆面色极差,越想越觉得燕北此次生机渺茫。像是被人蒙住了脑袋,一顿爆头猛打却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感觉既憋屈又难受。</p>
他忽地想到了还有一招,抬头虎目生光,“小王爷,其实还有一招。”</p>
覃燕台抬眸,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给他否了,“不行。”</p>
“小王爷!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赵元庆见覃燕台连听都不听就直接否了,急急朝四周看了几眼,嘘声道:“您与二殿下自来就政见不合,一直敌对,如今二殿下重病昏迷未醒,即使坐了皇帝也无法破解眼下的困局,徒占着位置不做事,这样拖下去,我们整个燕北都会被敌人拖死,可若二殿下不治身亡,您就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何不直接越过二殿下,由您来做这天下之主,以您的威望,必定无人敢不信服,届时您不但可以随意调用三师,还可以震慑朝中那群不安分的臣子,一举两得。”</p>
赵元庆觉得这已经当下能想到的最简便最有效的方法了,“您若念及手足之情,这件事可交给老臣来办,反正二殿下重病昏迷人人皆知,便算是当真驾鹤西去也无人会怀疑。”</p>
覃燕台静静等他说完了,鹰眼盯住他,眼中的冷厉令人不寒而栗,“赵叔,你把敌人想的太简单了,二殿下其实尚有一子在世,目前已经被大溍扣在手中为质,就算二殿下不慎意外身故,继承者也只会是流落大溍的皇长子,然后才能轮到我。我若登了基,他日大溍若扶持那孩子重新夺权,我就会成为名不正言不顺的篡位者,人人得而诛之。”</p>
“弑兄篡位之人,如何配坐皇位?”</p>
覃燕台话音未落,赵元庆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敌人的筹谋之深,布局之远几乎刀刀夺命,令人难以接招,对方将燕北所有的后路都封的死死的,这是要将覃燕台逼上不可挽回的绝路啊,要么弑兄夺权,支配三师,要么任人宰割,家国沦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