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宴青招呼下人立即安排了酒菜,覃燕台也不客气,待酒菜上桌便自顾自先喝了几杯,解了酒瘾,他舒服的长叹一口气,笑看海宴青,“别介意,实在是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p>
海宴青对他的这份客气有些怅惘,昔日的他们之间,哪里需要这样客气呢。</p>
给他加了些菜,海宴青又替他添了酒,覃燕台一向胃口很大,又饿了这半晌,不免有些狼吞虎咽起来,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三碟菜吃了个精光,这会才觉得有了力气说话。</p>
他慢悠悠喝着酒,懒懒地倚在靠背上看着海宴青,“说到底还是你聪明,现如今朝廷上两派斗的厉害,谁也摸不准大帝的心思,这时与其深陷漩涡,还不如抽身事外来的清净。”</p>
这两年,他变了些,似乎不如从前那样争强好胜了,海宴青轻轻看他一眼,他得到的最新消息,大帝已经追封了覃燕行的生母为皇后,这是大乾建国来的第一位皇后,意义不言自明。</p>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海宴青小小吃了一惊,可紧接着他便理解了大帝的用心良苦,想起大帝在信中对自己的嘱咐,他知道覃燕台这一趟南行,一定会让他有不小的收获。</p>
“大帝在走一条非常艰难的路,”海宴青轻轻叹着,“就像当年他敢带着我们翻越苍狼山,而我们愿意义无反顾的追随他一样,这一次,我仍是相信大帝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为人臣子,最重要的不是去质疑大帝的判断,而是替他想到,该怎样将命令执行彻底,完美推进。”</p>
覃燕台饮了口酒,忍不住嗤笑,“你到是够忠心的,那你说说大帝任凭两派斗争不加阻止,甚至不表态是个什么意思?”</p>
海宴青微微一笑,温润的眼中闪着清亮的光,他这会不提及风灵雀人果然又显露出了那股异于常人的敏锐和聪明劲,“大帝真的没表态吗?为什么我却觉得大帝已经表态了。”</p>
“哦?”覃燕台挑起一侧剑眉看着他。</p>
“说到底阿台,在我们选择离开燕北草原的时候,其实我们就没有了退路,必须拿下中原,否则我们将会成为一股无处可去的流民,可是中原之广,哪里是我们几十万燕北人可以统治的,接受汉文化,融入中原是我们没有选择的选择。这是舍弃,亦是获得。”</p>
“大帝本就酷爱中原文化,无论从他本人的意愿还是帝国的长远发展,这都是不可避免的历史洪流,可很多燕北人顽固,守旧甚至倨傲,想要让他们接受十分困难,这是三个不同民族融合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摩擦和碰撞,时间会慢慢淘汰筛选出适合新时代发展的人,到那时,将不会再有燕北,大栗和南凉,只有中原大地上的大乾人。”</p>
“在可控的范围内的清洗和淘汰,是时代的选择,也是大帝的选择,所以阿台,”海宴青朝他狡黠一笑,“有时间多读点书,免得咱们成了被历史淘汰的人。”</p>
覃燕台的脸刷地就变了色,他最讨厌读中文了,随便打开一本看不到两眼就开始打瞌睡,要他看书他还不如去救火呢。</p>
说到底,面对帝国的改变和现状,覃燕台多少有些不能适应,他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如今国内复杂的情况,以往在燕北,一切的关系都非常的简单直接,胜者为王,强者为尊,获胜者可以得到一切,而失败者一无所有,所有的臣民均追随勇者,可如今,单纯的武力上的优胜难以再得到威望和尊崇,人心变得复杂难以揣测,像是一锅大杂烩,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这让他过往的经验和绝对信心产生了动摇。</p>
不得不承认,在玩弄人心和权术方面,他的确没有覃燕行那么得心应手。或许,这也是大帝重用覃燕行而冷落他的原因吧。</p>
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p>
想到这些,覃燕台又有些烦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