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烛火下，云媞手中的银簪发着微光。</p>

一次次地刺入牧殊城的人中穴。</p>

她这一手，毕竟是在书中看来的，从前一直没什么实践的机会。手法也单一的很，只会用银簪子扎。</p>

不过这法子，当真好使。</p>

若一针下去，牧殊城还不醒。云媞就拨动簪尾，用力搅一搅，直搅到他惨叫着醒来。</p>

她很是花了一些力气，才让牧殊城终于确认。</p>

云媞不是鬼。</p>

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p>

可这一吓非同小可。</p>

闹鬼……是一回事。</p>

欺君，是另一回事，而且比闹鬼要严重的多！</p>

牧殊城浑身抖如筛糠，双股间一阵阵发暖，“你、你……你活着，为何不、不远远地、远远地走了？”他还妄图用所谓的“亲情”打动云媞，“跑啊！快跑才、才是正理，才能、才能保命啊女儿！”</p>

“我不跑。”</p>

跳动的烛火光芒，映照在云媞脸上。她唇角含笑，眉间却是化不开的寒意。</p>

云媞目光移到牧殊城那张老脸上。</p>

这张脸，她看了十多年，叫了他十多年“爹”。</p>

“爹，”云媞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儿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狠下心，送娘和女儿去死的呢？”</p>

“爹、爹……是……是受人蒙蔽！对，是受人蒙蔽啊！都是那葛氏，还有、还有……牧云安……”牧殊城鼻涕一把泪一把，他突然反应过来，云媞回来，是要干什么？</p>

不会是、不会是……</p>

牧殊城张开口，拼尽全力，想要冲窗外大喊：“救——呜呜呜！”</p>

下一刻，他刚才扔在地上，又被云媞踩了一脚的粗布，被直直塞入了口中。</p>

云媞的声音，冷淡中，多了一分轻柔：“爹，女儿小时候，爹就常说，要乖。现在，爹也要乖啊。”</p>

“呜呜呜——”</p>

牧殊城有太多的话要说。现在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p>

他眼中，云媞就是恶鬼！</p>

要让他偿命的恶鬼！</p>

牧鸳鸳那句话，无端地又回响在耳边，“大伯父……后悔吗？”</p>

“呜呜……”</p>

牧殊城老眼中，流出浑浊的泪。</p>

他曾是鲜衣怒马状元郎，是盛京城最有出息、最有未来的士子，是天下首富沈氏的乘龙快婿，是天子门生，是太子太傅……</p>

曾经是个好丈夫，好爹爹。</p>

如何就、就……变成了这样？</p>

“爹啊，”云媞的声音，幽幽地再次响起，“您喜欢葛氏吗？”</p>

牧殊城瞪大眼睛，拼命摇头。</p>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原本已经恢复知觉和力气的那半边身子，又跟被扇了一样，麻木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p>

更兼此刻，他觉得胸口疼痛欲裂，一整颗脑袋也肿了似得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他的太阳穴里钻出来了似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p>

甚至，云媞说话但凡大声一点点，牧殊城都要心惊胆战，甚至忍不住便意。</p>

说不出话，牧殊城只能拼命摇头。</p>

生怕云媞误会他的意思。</p>

葛氏那个贱人，他人生所有的悲剧，不就是因为，喜欢了她？吃她的怂恿吗？！</p>

明白了牧殊城的意思，云媞笑了，“当真不喜欢？”</p>

“呜呜！”</p>

“好，”云媞很欣慰似地点了点头，“原本还以为爹您喜欢，想送您去和葛姨团聚。”</p>

牧殊城心跳都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