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不用审就知道了, 戴文和简之间，起主导作用的一定是简。</p>
因为戴文好骗。</p>
小妖精们一拥而上, 将戴文拿下。图钉更是死神大镰刀伺候, 但凡他有所异动，就嚷嚷着要收割他的灵魂。</p>
戴文气死，双眼死死盯着查理, “不是你们请我来的吗？这就是妖精之家的待客之道？”</p>
“图钉, 先收起你的镰刀。”查理喊了一声，图钉虽然不太情愿, 但还是把大镰刀收了起来。</p>
戴文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以为查理想通了, 终于决定跟自己来一场人类与人类之间的, 势均力敌的交流时, 查理又道：“先打一顿出出气吧, 镰刀太危险，容易死人。”</p>
图钉眼睛噌地亮了。</p>
叮咚眼睛噌地亮了。</p>
所有小妖精眼睛都噌地亮了。</p>
戴文的脸更黑了，灵体好像也更暗淡了几分, 但这丝毫阻挡不了小妖精们的热情。本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咯咯笑, “没想到吧, 我们查理最坏了。”</p>
查理忍俊不禁, 坐下来喝了口茶，说：“本，我们不是反派。”</p>
本可不管什么正派反派, 他只管开不开心, 还有自己在乎的人受不受欺负。于是他在旁边摇旗呐喊, “打他！拔他头发！踢他屁股！”</p>
大家都是亡灵, 没有谁比谁更高贵。而戴文在这段时间里, 餐风露宿，不断地消耗着自己的灵魂力量，更打不过了，最终只能抱着头任由小妖精们出气，狼狈至极。</p>
查理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等到他被打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喊停。</p>
小妖精们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也很听话，一窝蜂地散开了，只留戴文像滩烂泥似地躺在地上。</p>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p>
恍惚间，戴文又回忆起了一年前被赶出瓦舍里的情景，愤懑、不甘，但又无力，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p>
“这只是一点利息。”查理低头看着戴文，一头金发，在这愈发昏暗的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愈发耀眼，像镀了一层太阳的光，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么的冰冷，“而你，别无选择。”</p>
戴文张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迷雾。</p>
迷雾已经抵达了妖精之家，却被妖精之家的防御结界拦在外面。透过那透明的罩子，戴文能看到流动的黑雾，如同、如同活的一般。</p>
对，活的一般。</p>
那黑雾被阻挡，有些分流向了两侧，绕过了妖精之家。有些堆叠起来，攀爬上了罩子，那一缕一缕的黑雾，就像海妖的触手。</p>
好诡异。</p>
戴文看得汗毛倒竖，灵魂打颤，霎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留在外面，会变成什么样？</p>
四周变得静悄悄的，林子里一片死寂。</p>
那些不死生物呢？</p>
魔鬼松呢？</p>
怎么都没有声音了？</p>
戴文都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便不由地开始后退、再后退，直到后背撞上茶桌的桌角。他霍然回头，看到金发的查理，竟诡异地生出一丝安全感。</p>
查理：“来聊聊？”</p>
戴文瞬间警觉，“聊什么？”</p>
查理淡绿色的眼眸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聊聊你的信仰。”</p>
戴文与瓦舍里之间的纠葛，归根结底，还是由他的信仰引起的。而说起这个，戴文的精神就重新振奋了起来，“你愿意听我讲吗？只要你听我讲完，你也一定会感受到死神的伟大，并成为祂的忠实信徒！”</p>
图钉立刻凑上前来，“啊？说我吗？”</p>
戴文应激似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它破口大骂：“谁说你了？你以为拿到神器，你就是神明了吗？自封的神明，愚蠢的狂徒！没有谁会真正地认可你，你这个窃取神之名的无耻小妖精，就该得到神罚！”</p>
“哇——”图钉都被他吓到了，后知后觉自己应该生气，但它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呢，本就从旁杀出。</p>
“哇，那你又是谁啊？你连神器都没有，竟敢这么说图钉！”</p>
本气坏了，对着戴文又是一通输出，“亏你还是死神的信徒，你这个信徒也是自封的吧？没有谁会真正地认可你，不然神器为什么选择图钉不选择你呢？你个臭老鼠！臭狗屎！神明也会唾弃你，死神祂根本不认你！你没人要！”</p>
戴文气得发抖，“你、你——”</p>
可他“你”了半天，连骂他的人在哪儿都没看见，“你给我出来！”</p>
“我就在这里啊。”本突然又起了坏心，像第一次在松塔里吓查理一样，装起了恶魔低语，“桀桀桀桀桀，其实我才是死神，我是来带你走的！”</p>
戴文瞪大眼睛，身体再次下意识地后退。</p>
查理从他的眼中，读到了恐惧。</p>
“好了，本。”查理叫停了这场小学生骂战，平静的目光看向戴文，忽地笑了一下，“看起来，你对死神的信仰，也并不纯粹。”</p>
戴文此刻已经变得一惊一乍的，“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p>
“因为你怕死。”查理微笑宣判，“死亡，不是应该让你彻底回归死神的怀抱吗？为什么要害怕？掺杂了畏惧的信仰，纯粹吗？”</p>
戴文：“不，不是这样的——”</p>
查理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刚才对死神不敬，所以现在惩罚你。叮咚大管家，交给你了。”</p>
叮咚刚开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看到查理给他比了个手势，它就明白了，眼睛噌地又亮起来。紧接着，它就叫上其他的小妖精们，“他对死神不敬，再揍他一顿！”</p>
小妖精们的眼神，也再次噌地亮了。</p>
戴文再次发出哀嚎。</p>
片刻后，查理喊停。</p>
小妖精们一回生二回熟，心满意足地回来，而查理低头看向地上的戴文，“我现在问你，你害怕死亡吗？”</p>
戴文：“……”</p>
查理：“你对死神的信仰，纯粹吗？”</p>
戴文：“…………”</p>
查理：“你的一切行为，都不过是私心的具现。不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那只会让你得人生看起来更加的——一败涂地。”</p>
戴文，痛哭流涕。</p>
从被小妖精们杀死，发现镰刀落在图钉手上，再到现在，他的心理防线，彻底溃败了，眼神都开始发直。</p>
“告诉我，瓦舍里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查理话音落下，小妖精们也都严肃了起来，一个个目光如炬地盯着戴文。</p>
戴文声音微弱，“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其实，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巫医，只是一个巫医学徒。从我十四岁当学徒开始，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出师……”</p>
小妖精们才听了这一句，眼睛就瞪圆了。</p>
叮咚叉着腰，不可置信：“你还没有出师？那你说自己是一个巫医，不就是在说谎？这也要骗？”</p>
本更是发出了致命一击，“你都三十几岁了吧？看起来有点老了呢，怎么还没有出师？是太笨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