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p>

就在“叛军”鸣金收兵的同时。</p>

陈三石和凌家的武者仍旧在交手。</p>

并且。</p>

随着交手时间持续越久，凌家武修惊愕地发现，陈三石根本就不着急，即便对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解决战斗，也没有丝毫焦灼，反而是打得愈发随心所欲，甚至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p>

这是……</p>

在拿他们七人练功！</p>

拿癸水斩妖阵修炼！</p>

武修和法修不同。</p>

对于法修来说，最好是静坐凝神。</p>

而武修则恰恰相反，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实战中反而能够更加的刺激经脉，加快周天运转，苏醒神龛的速度。</p>

“混账！”</p>

凌灵只觉得受到奇耻大辱，她再度取出海量的灵石，用来增强癸水斩妖阵的威力，才终于是重新占据上风。</p>

然而。</p>

此时的叛军鸣金收兵之后已经全部撤退完毕。</p>

陈三石也没有丝毫的恋战，一边不断防御着袭击，一边踩着叶形飞行法器后退，没有人能将其留住，很快就消失在大雾当中。</p>

“休走！”</p>

大师姐凌灵提着剑还要去追。</p>

但他们当中一名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抬起手，示意族人不要继续深追。</p>

几名年轻武者对视，竟然都是感觉到有些后怕，境界相同的情况下，他们七人列阵都无法将其击杀，甚至如果不是占据地利，能够无穷无尽地运用脚下的罗霄江水，只怕是非但无法压制对方，反而还会被逐一击破之后屠戮殆尽。</p>

“拖住即可！”</p>

中年男子说道：“凌灵，我知道你想给凌云报仇，但急不得，我们只需要拖住陈三石，等到他手底下的其余人溃败之后，我们和更多腾出手来的人结大阵，定能轻易将其诛杀。”</p>

“四叔，我知道。”</p>

凌灵收剑。</p>

他们七人，便是凌家三代的所有真力武者。</p>

此次前来东胜神洲参与争端，就是为了能给家族找个新的落脚点。</p>

战后。</p>

朝廷开始清点损失。</p>

“总督，敌我双方兵力方面各有损失。”</p>

一名参将汇报道：“此次偷袭，叛军没有占到任何便宜。”</p>

“好！”</p>

齐王激动道：“陈三石的火攻被我们预料到，如今就连偷袭也拿我们没办法！接下来只需要等到这场大雾散去，就能够挥师进军，把他们一口吃掉！”</p>

“大雾~”</p>

周荣拿着酒杯来到甲板上，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幽幽道：“只怕是夜长梦多啊。”</p>

水上进军。</p>

最忌讳迷失方向。</p>

尤其是叛军所在的位置，如果往后退的话，会有许多支流和湖泊，如果没办法辨别清楚敌军的动向，一头扎进去很容易就会遭到埋伏。</p>

按照常理来说，最好是等到大雾散去再做进军打算。</p>

但周荣却是下令道：“传令下去，明日进军。”</p>

“不等雾散了？”</p>

齐王说道：“周大人这是……”</p>

“这是要以动制静。”</p>

聂远接过话来：“逼着对方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p>

……</p>

“狗日的！”</p>

新朝水寨。</p>

汪直命人在他身后几乎断骨的剑伤处上药包扎，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走狗！姓聂的给三姓家奴当走狗当惯了！”</p>

“伤及骨骼，确实下手不轻。”</p>

程位啧啧道：“看来老三这是记恨我们把他们赶出北凉！”</p>

“汪将军，船呢？”</p>

齐成走过来，问道：“大帅有令，此次突袭结束之后，你们务必弄一艘中大型的敌军战船回来。”</p>

“别提了，老三追着我砍，哪里有功夫弄船？！”</p>

汪直提起刀，说道：“今晚，今晚我再带一队人过去试试。”</p>

“船在这！”</p>

说话间。</p>

魏玄的声音响起，他驾驶着一艘挂着大盛军旗的战船缓缓驶入水寨。</p>

敌军大船有御水大阵防护。</p>

这船是他在阵法启动之前就杀进去的，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p>

魏玄问道：“小齐大人，你看看这船行不行？！”</p>

“有御水大阵就可以！”</p>

齐成伸手指着远处：“辛苦魏大侠把船亲自送给大帅！”</p>

“好！”</p>

魏玄立即招呼将士们划桨，朝着对方所指的一片湖水码头行驶而去。</p>

罗霄江乃是中原命脉之江，养育成百上千万的百姓，可以说是一切的发源地，其中支流无数，连接着小河、湖泊更是数不胜数。</p>

小水坑为洼，大水坑为池；小而深为潭，大而深为渊；广而浅曰淀，广而深为湖；湖连湖曰泊，泊连泊为泽；</p>

就在赤壁位置，后退数十里后，以上地形水势便应有尽有。</p>

战事结束之后，陈三石便飞到东瀚湖之内，大湖的入口，则是有提前安排好战船把守入口。</p>

不久后，魏玄就驾驶着缴获来的五牙战船驶入湖内。</p>

“把船留在这里就行。”</p>

许文才站在小舟上指挥道。</p>

“好！”</p>

魏玄立即领着船上的将士乘坐小船离开。</p>

偌大的东瀚湖内，很快就只剩下白袍和卧龙两人。</p>

“那周郎果然对于火攻有防范。”</p>

许文才回忆着今日所见，啧啧道：“这‘御水大阵”不仅仅能够抵御火焰，还相当于一道水行盾牌隔空悬浮在敌军战船之外，实在是难缠得很呐！”</p>

御水大阵开启后，休说是武圣，就连真力境界的司马曜等别人都难以破开，简直可以说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在水面上行走。</p>

一旦敌我两军正面决战，双方战船相撞，后果不堪设想！</p>

完全是……</p>

无懈可击！</p>

陈三石没有说话，而是飞身来到战船之内。</p>

这艘缴获来的战船还没来得及清理，甲板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横七竖八的朝廷将士尸体，战船的各个角落，则是插着军旗和阵旗。</p>

二阶阵法。</p>

同为阵法师，陈三石自然识货。</p>

虽然阵法有特殊情况，但也可以笼统地进行对照。</p>

一阶阵法的威力，相当于炼气修士。</p>

二阶阵法的威力，就相当于筑基威力！</p>

能够抗衡筑基修士的御水大阵！</p>

二阶阵法师！</p>

这个单良成不过是炼气期修士，却能够布置出二阶阵法，足以证明其是阵法一途的天才。</p>

当然。</p>

二阶阵法对于灵气的消耗也是巨大的。</p>

陈三石在船舵的位置，找到阵盘所在，周围不仅仅储备着大量的下品灵石，甚至还有玄青色的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价值千块下品灵石！</p>

即便如此，灵气也在急速的消耗着，如果一直维持御水大阵的话，恐怕不用多久就会把这些灵石彻底压榨干净。</p>

正如同凡俗战争打响之后，每日消耗黄金万两。</p>

仙人们之间的一旦动起兵戈，同样每天需要耗费灵石无数。</p>

此次祖脉之争，升云宗恐怕也是下了血本。</p>

陈三石在阵眼位置，镶嵌一块灵石，然后轻轻转动阵盘，船舵灵光大放，阵盘之上古老的符文一道接着一道亮起，安插在各个方位的阵旗也开始有序腾挪。</p>

御水大阵！</p>

“哗啦啦——”</p>

在阵法的牵动下。</p>

东瀚湖的湖水开始波动，然后形成一道圆弧水墙，将五牙战船笼罩其中。</p>

弄焰决！</p>

陈三石先是用法力凝聚出来的火焰，在掌心上方积攒出一道火球，然后挥手将其变成一场火雨，散落在甲板各种，尝试点燃战船。</p>

不出所料。</p>

火焰才燃烧两息，御水大阵的水墙之上，就凝聚出一条条湖水所化的蟒蛇，精准无误地落在各个起火位置，其中还蕴含着天地法力，顺利将火焰扑灭，甲板上冒起滚滚浓烟。</p>

这御水大阵，也不是只能抵御来自外部攻击，而是内外兼备。</p>

要知道弄焰决的火焰并非俗火，而是法力之火，即便如此都轻易将其熄灭，可见二阶阵法的威能不凡。</p>

陈三石轻轻一跃，穿身离开御水大阵，回到卧龙的小船之上，然后手中骤然多出一张金色的大弓，对准五牙战船弯弓如满月。</p>

“轰！”</p>

弓弦复位。</p>

银弹携带着滚滚真力迸发而出，在虚空之中燃烧起烈焰，直到展开双翼，化作一只浴火朱雀嘶鸣飞出，撞在水墙之上。</p>

“轰隆隆！”</p>

可怕的冲击力下，五牙战船摇晃起来，但御水大阵仍旧安然无恙，朱雀和水幕僵持几个呼吸之后便黯淡熄灭，银弹失去灵性从半空中坠落，沉入湖水当中。</p>

“轰！”</p>

在此之后。</p>

又是一条火龙腾空而出，并且在接近大阵时陡然发生变化，温度暴起攀升，烈焰化作赤红之色，咆哮着撕咬向御水大阵。</p>

仙宝异火！</p>

这一次。</p>

五牙战船摇晃的更加剧烈，就好像遭遇到海啸般，赤红色的火龙也终于在水墙上撕开一道裂缝，但眼看着就要闯入战船内，船上的阵盘开始加速运转，以一种不可思的速度抽取着灵石之内的灵气，然后调动湖水增强水墙的厚度，对破损的御水大阵进行着源源不断的修补。</p>

蕴含着灵力的湖水墙壁越来越厚，从原版的数寸变得有丈余，而赤红色的火焰，就在湖水当中燃烧。</p>

水中之火！</p>

即便如此，异火也没有熄灭，而是蒸发着水墙。</p>

“呲呲呲——”</p>

水火不容的声音，就好像炙肉之声般不绝于耳，雾气滚滚而出，很快就笼罩住方圆数百丈，将此方天地变得好似人间仙境。</p>

然而……</p>

御水大阵终究是能够借力整片大湖，滔滔不绝地修补着水墙，直到火龙当中的那颗银弹都被异火烧为灰烬，异火也随之熄灭。</p>

经过亲自试验后，陈三石对这道二阶阵法，就有了准确的判断。</p>

御水大阵的水，是没办法熄灭异火的。</p>

异火之所以无法攻破水墙，是因为异火需要燃烧物。</p>

不论是木柴、灯油亦或者是肉身，异火只要能够有燃烧的材料，就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威能，前提是有“材料”。</p>

水显然不是燃烧的材料。</p>

异火熄灭，并不是被“水”浇灭，而是银弹上的灯油耗尽，倒是没有燃烧的材料，所以无法继续燃烧下去。</p>

想要从外面点燃大船。</p>

首先得要求。</p>

就是要凭借蛮力击破“水墙”。</p>

但这是二阶大阵！</p>

陈三石如果全力应对，或许还能撕开口子，把携带着异火箭矢射进去，但他开战之后就会被凌家的那些武修缠住，不可能亲自动手。</p>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办法……</p>

从内部点火。</p>

他收起弓箭，拿出从船上取下来的核心阵旗，穿过御水大阵重新回到甲板上，从内部点燃异火。</p>

“嗡！”</p>

当即，御水大阵就凝聚出一条条的湖水巨蟒朝着火焰扑去，但这次，它们再也无法熄火焰，赤红色的异火以船体为材料迅速地蔓延着，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就将整艘巨大的战船吞噬其中。</p>

阵旗、阵盘乃至灵石都燃烧损坏，御水大阵轰然崩溃，又是几个呼吸过后，一艘数丈高的战船甚至来不及沉没就直接化作灰烬，异火接触到湖水之后再次激发出弥天的烟雾。</p>

只要能从内部点燃船只，就完全没有问题。</p>

“大人这火……”</p>

许文才看得有些瞠目：“难怪大人始终说会用火来破敌，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火送到内部，并且让火焰迅速蔓延，一艘船烧起来，就能牵连到一大片。”</p>

“没错，机会只有一次。”</p>

陈三石说道：“如果不能一次性把他们的战船烧干净，接下来周荣肯定会有所防备，再想故技重施恐怕就会难度倍增。”</p>

“要是能把他们的战船绑在一起就好了。”</p>

许文才嘀咕着：“可是朝廷的水师都是镇南王留下来的精锐水师，最擅长的就是水上作战，根本没有理由如此做，反而是咱们的北凉军从来没有过水战经验，很多人吵吵着要铁索连环来稳固航行。”</p>

“没有理由，就给他们创造理由！”</p>

陈三石说道：“明日朝廷应该就会主动进攻来试探，到时候，你提前准备好五百艘“海鹘船”，挑选精锐将士乘坐其中，随我一起深入敌阵！”</p>

“小的记住了。”</p>

许文才领命。</p>

陈三石感受着怀中的玄珠，里面的玄气日复一日的暴增着。</p>

如果民望可以量化的话。</p>

这里面蕴含着的，就是大半座江山！</p>

诚然每次布阵都会消耗一部分玄气，但自从北凉军经过的地方越来越多，玄气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倒也不用再像之前一样节省，只能等到决战的时候再用。</p>

“对了大人。”</p>

许文才补充道：“倘若大人设计，令他们铁索连环，又该怎么从内部点火？一个两个内应恐怕也不够，需要遍地开花，方能让对方措手不及。”</p>

即便是铁索连环的状态下，偶尔有一两艘战船起火，在高境界武者和修士们的处理下，也是有充足时间互相脱离开来的。</p>

所以还需要敌军当中，有足够的内应才行。</p>

“此事我自有安排。”</p>

陈三石说道：“你且去照做吧。”</p>

翌日。</p>

朝廷水师的先头部队，果然是在弥天大雾当中，浩浩荡荡地朝着叛军水寨开拔而来。</p>

一艘艘“飞云”、“盖海”看起来好像是水面上移动的城池，它们的内部更是布置着御水大阵，若是新朝的船队与之正面相撞，无异于以卵击石！</p>

“所有人放缓速度！”</p>

燕弘渊等老将驾驭着小船，穿梭在各个楼船之间，稳固着水上阵型，徐徐向前推进。</p>

大雾还在持续。</p>

前方的能见度严重不足，一旦不小心就会打乱阵型，再加上附近到处都是支流，搞不好就会导致大军四散，导致优势荡然无存。</p>

行军打仗，尤其是人数超过一万，不说上阵杀敌，就是指挥行动都是件极其复杂的事情。</p>

“咚咚咚！”</p>

也就在大雾中行驶出半个时辰后，敌军方向响起战鼓。</p>

“警戒！”</p>

“列阵！”</p>

燕弘渊拔剑大喝。</p>

他本以为叛军退无可退，将会出动所有大型战舰殊死一搏，结果不曾想，前方大雾当中，钻出一艘又一艘的小船，每数十艘小船之后，只跟着一艘大船压阵。</p>

大雾当中。</p>

一人身穿黑甲手持火枪，身后跟着一道道剑气，周围还环绕着厚土所化的盾牌，一边踩着法器朝阵中杀来，一边高声下令：</p>

“列阵！”</p>

一声令下。</p>

数不清的小船凭借自身的灵活，形同一条条游鱼般顺着敌军大船之间的缝隙钻入战阵，然后分散到四面八方，看起来是各自为战，但其实都有着特定的方位。</p>

一缕缕玄气从玄珠当中升腾而出，加持在己方战士和战船身上。</p>

登时，船活了！</p>

在玄气的加持之下。</p>

这些小船不再需要人力划桨，而是仿佛拥有生命般，化作一条条披着龙甲的龙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江面上四处穿行着。</p>

随着他们的穿梭，在江面之上，出现一道巨大的阵法，水面的波澜，则是构成阵法当中的符文和图腾，其中隐隐带着血腥煞气，若是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到与其说是阵法，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道巨大的祭坛，而敌军的一艘艘飞云楼船，就是……</p>

祭坛上的贡品！</p>

在江水的底部，一道巨大黑影开始若隐若现的游动。</p>

就好像有什么古老的生物，在这场盛大的祭祀下逐渐苏醒过来，随着它的挪动，波澜壮阔的水面开始翻江倒海！</p>

“轰隆隆——”</p>

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不断掀起，一丈，两丈，五丈……十丈！直到遮天蔽日，直到形同汪洋海啸！</p>

在此巨浪之下，就连巨大的楼船也受到影响，大幅度地摇晃着，侧翼的翻滚接近九十度，以至于甲板上的将士们不像是脚踏实地，而像是在飞檐走壁，只觉得天旋地转，天翻地覆！</p>

朝廷的小船更是不用说，一直处于翻船沉没的边缘，不少将士失足跌落江水当中，即便他们都是出身于身经百战的江南水师，在陷入到狂暴的江水中之后，也像是深陷沼泽，再好的水性也没有作用，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身体下沉、窒息，冰冷的江水好像是毒虫般不断地钻入到体内，直到眼前一片漆黑。</p>

所有沉入江水中的将士都如同泥牛入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团团红色的血水漂浮在江面上。</p>

“有妖怪！”</p>

“有妖怪吃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