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虎牢之战</p>
“邓将军如此惊讶做什么？”</p>
陈三石打趣道：“你莫非真觉得我是大盛忠烈？”</p>
“难道不是吗？”</p>
邓丰认真地说道：“你的一切，都是盛国皇帝赏赐给你的，”</p>
“他赏赐给我？确实，赏赐给我过一杯毒酒。”</p>
陈三石觉得好笑：“我陈某人，本来只有一个理想，那就是打猎挣银子，学两手拳脚，踏踏实实当个富家翁，结果呢？是他们一步步把我逼到今天的，恶霸害人无人管，武馆杀人没人查，就连参军之后，想要往上走也有人拦着。</p>
“后来的云州十日，正如邓将军所言，里面有很大的问题。</p>
“这么大的问题，得是多高位置的人才能制造出来，就不用我明说了吧？</p>
“从云州徒步走到幽州，一路上死了多少弟兄，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携民渡江，伱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被逼的。</p>
“这样一个朝廷。</p>
“你让我给他当忠烈，他配吗？！”</p>
邓丰听得有些发愣。</p>
他想不到。</p>
这个参军短短两年就名扬天下的大盛年轻将军，实际上居然一点儿也没把朝廷放在眼里。</p>
“邓将军！</p>
“我接下来的话，要是被人听到，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我还是要跟你聊。”</p>
陈三石缓缓靠近，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不管是庆国、大盛、南徐，甚至是蛮族，其实……都烂透了！我虽为盛将，但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所谓的朝廷。</p>
“首先，是为了我自己，其次，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处理一些我看不惯的事情，比如宗门子弟，比如贪官污吏……但这远远不够，还是有很多我处理不了的事情。</p>
“就比如你说的云州十日！</p>
“我就算知道有猫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装傻。</p>
“我能做的，只有不断提升实力，一直到无人敢欺我，无人阻我，只有这样，才真正叫做‘手提三尺青锋剑，斩尽世间腌臜物’！</p>
“我跟将军说这么多，无非是觉得将军被一个所谓的‘忠’字遮蔽双眼，看不清楚这世上真正的弊病，恰巧是你忠的朝廷！”</p>
此时此刻。</p>
邓丰作为一个读圣贤书，自幼被教导要忠君报国的武人，在听到这些话后，脑海中对于这个世界的观念，都有些颠覆。</p>
暂且把一切的情绪抛开。</p>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要造反？什么时候？！”</p>
“……”</p>
这回，轮到陈三石被问住。</p>
他暂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p>
可是……</p>
刚才说出来的话，好像的确是这个意思。</p>
皇帝老儿毒酒之仇，肯定是要报的。</p>
但暂时来看，这个目标还很久远，脚踏实地一点来说，下一个目标仍旧是主将。</p>
毕竟。</p>
他休说武圣，连个玄象境界都不是。</p>
皇帝却是个修仙的。</p>
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p>
“邓将军。”</p>
陈三石转移话题道：“我说的这些话，你能理解吗？”</p>
“我……”</p>
邓丰神色凝重到极致，显然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姓陈的，按照你的意思，这天下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朝廷是烂的？！不是因为贪官污吏？”</p>
“所以。”</p>
陈三石说道：“邓将军的‘忠义’，究竟是对黎民之忠义，还是对一家一户，门户私计之忠义？”</p>
“不对，你说的不对！”</p>
邓丰有些痛苦：“圣贤书上，不是如此描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才是真理！”</p>
“食君之禄？！”</p>
陈三石再次发问：“皇帝发给你的俸禄，是哪里来的？”</p>
“轰！”</p>
邓丰再次如遭雷击。</p>
“圣贤书是人写的，就如同武圣同样是圣，难道他们的话就是真理？”</p>
说到这里，陈三石骤然停下：“邓将军，好好想想吧。你若是继续忠于庆国，除去一个六世忠烈的虚名以外，还能得到什么。</p>
“言尽于此。</p>
“我不会再继续劝说将军。</p>
“如果七日之后，将军还是自诩庆国沈家皇室的忠烈，那就当是我看错了人，你也只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而已，我会让他们砍了你和你家眷的脑袋，悬挂在城墙上示众。</p>
“或者……</p>
“你能想明白，选择活下来做事，等待有朝一日，‘扫尽天下腌臜物’。</p>
“如何抉择，全凭将军自己一念之间。</p>
“告辞！”</p>
语毕。</p>
他离开营帐。</p>
留下满身血污的邓丰，悬挂在木桩上，陷入无尽的震撼和困惑当中。</p>
‘这样的人，想让他背叛一个朝廷，效忠另外一个朝廷，是绝对不可能的。’</p>
陈三石心知肚明，所以干脆就表明立场。</p>
修炼！</p>
他返回城内，日以继夜地修炼枪法。</p>
期间，派出夏琮等人，去招降其余八府。</p>
八府在得知昭通府归降之后，自然是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反抗，全部都老老实实打开城门，恭迎盛国军队，至此，整个莱州就只剩下永乐府还在支撑。</p>
永乐府的五万精兵，是异姓王李恭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亲军，再加上粮草充沛，兵马足够，短时间内军心是很难出现太大动摇的，投降更是不可能。</p>
如今的局面。</p>
“大人，要不要舆图？”</p>
夏琮早已准备好。</p>
“嗯。”</p>
陈三石颔首。</p>
夏琮立即把舆图铺开。</p>
“绿岭山，除庆国皇帝之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武圣，因此需要极大的兵力部署来抵御防备，把他们拦在莱州之外。</p>
“另外，还需要准备好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南徐国大军。</p>
“要么割据，要么……</p>
“固守虎牢关三到五个月，等待吃掉永乐府，敌军自退。</p>
“这也是最好的方法……</p>
“只是目前来看，莱州境内，短时间内抽调不出太多兵力，最多也就几千人，而且还是……</p>
“我！”</p>
陈三石在心中默默分析着。</p>
很快就得出结论。</p>
如果要守虎牢的话，这个很可能丧命的任务，估计会落在他的身上。</p>
具体是割据还是守虎牢。</p>
就要看皇帝对于紫薇山有多渴望了。</p>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精通）】</p>
【进度：496/1000】</p>
……</p>
【术法：剑气术（精通）】</p>
【进度：955/1000】</p>
一晃眼。</p>
就是两日过去。</p>
陈三石枪法进度马上破半，剑气术也即将突破。</p>
第三日清晨。</p>
他才刚刚走出住处大门，游季可就前来通报。</p>
“大人！”</p>
“有两万虎贲军从永乐府赶来！范天发将军，给你带来了大帅的军令！”</p>
“千寻！”</p>
陈三石呼唤一声，坐上马背后直奔城门而去。</p>
“陈三石听令！”</p>
范天发举着统帅令牌：“南徐国大军进犯，直逼虎牢关而去，大帅令你率领麾下三千玄甲军，十日之内赶到虎牢关，不惜一切代价固守虎牢百日！做不到，提头来见！”</p>
果然……</p>
这累活又是自己。</p>
陈三石早有心理准备：“末将陈三石，领命！”</p>
“嗯。”</p>
范天发问道：“房将军随后就到，会帮着你出谋划策，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这话，其实我问也是白问，目前的情况下，就连粮草调度都要很长的时间，也给不了你什么，只能说尽量吧。”</p>
“缺大将。”</p>
陈三石颔首道：“范将军，我只是通脉境界，就算虎牢关地势再险要，不给个玄象境界的大将，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吧？如果实在抽调不出别人的话，把沙文龙给我吧。”</p>
“好，我答应你。”</p>
范天发没有拒绝：“沙文龙余部即刻随我奔赴绿岭山，他本人跟着你一起前往虎牢关。”</p>
“范将军！”</p>
旁侧，沙文龙差点吐出来。</p>
他好不容易熬到昭通府城破，难不成还要留下来继续服从一个通脉参将的命令。</p>
“多谢范将军！”</p>
陈三石也不喜欢此人。</p>
可没办法，手里没人用。</p>
而且现在的情况，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很想要收复紫薇山，战场上，这个沙文龙还是会听话的，毕竟是他主子的利益。</p>
范天发诚心道：“希望你二人能完成这个任务，立下此番战役几个头等大功之一。”</p>
“范将军！”</p>
沙文龙跟在他后面，等到没人的地方后再次说道：“能不能换个人，把崔从义换过去也行啊，只要不让我去虎牢关，我宁愿去陷阵！”</p>
“沙将军！”</p>
范天发提醒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快速收复三州，不仅仅关乎到大盛江山的未来，也关乎到殿下的大事，你跟着陈三石，要是真能守下来，是多大的功劳，你应该很清楚，服从命令吧。”</p>
“我知道了。”</p>
沙文龙无法反驳：“我就是担心，我一个人跟着他，他会公报私仇。”</p>
“公报私仇？”</p>
范天发反问道：“你跟我说说，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仇？”</p>
“我……”</p>
沙文龙哑口无言。</p>
“行了。”</p>
范天发拍拍他的肩膀：“他真要是敢公报私仇，等到战事结束之后，你上折子参他就是，公报私仇，可是重罪。行了，赶紧去准备吧。”</p>
“驾——”</p>
他整顿完兵马后，就率领部众扬长而去。</p>
……</p>
“师兄。”</p>
陈三石亲自骑着马来到五里开外，接到行走不便的房青云。</p>
房青云手中拿着长笛，打趣道：“师弟，你这大势，甚是厉害，真是让我开了眼。”</p>
“师兄过奖。”</p>
陈三石推着他回到营帐内：“还有两天时间，你快帮我分析分析，后续虎牢关的形势，详细的内容，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p>
舆图铺开。</p>
两人相对而坐。</p>
“这次南徐国趁虚而入，十万兵马浩浩荡荡。”</p>
房青云讲述道：“这十万兵马，有五万精锐，通脉境界众多，剩下的五万操练时间不久，但也都是合格的阵卒，的确是来势汹涌，难以阻挡啊。</p>
“敌军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武圣，但是也足足四名玄象境界。</p>
“其中，光是皇子就有两位，主帅樊叔震和樊嘉孝，他们是南徐如今十四位皇子中的第八子和第十四子，另外，还有一个侯爷和两员大将。</p>
“大将当中，冉敬轩值得单独拿出来的说几句。</p>
“师弟对这位可有了解？”</p>
“自然知道。”</p>
陈三石说道：“天下排行前列的军师，卧龙、凤雏之后，此人绰号‘灵狻’，是南徐第一谋士‘冢虎’之子。”</p>
隆庆五十七年。</p>
南方的那场大乱。</p>
就是出自冢虎的策划，狠狠伤了大盛的元气。</p>
只不过冢虎年迈，很多年前就归隐，他亲自教导出的儿子冉敬轩，则是渐渐活跃。</p>
十几年来。</p>
“灵狻”冉敬轩在南徐国内立下大小功劳无数，还在南徐的最南边，一举从敌国手中夺走两州之地，一战成名，算是南徐如今最有名的武之一，甚至有“智谋无双冉灵狻”的说法。</p>
“冢虎，是师父他老人家曾经斗了半辈子的对手，他亲手调教出来人不可小觑，更别说冉敬轩也不年轻，早就过了不惑之年，身上不会有年轻人的心浮气躁。”</p>
房青云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他们的主帅樊叔震，也是南徐目前诸多皇储中，继任最有竞争力的四人之一，他火急火燎地领兵赶过来，也是想要借助这一战立下不世之功，好在将来的竞争中有更多的话语权。</p>
“总得来讲，他们四名玄象境大将，都是南徐的勋贵高层，通脉众多。</p>
“而我们只有一个沙文龙，纸面上的差距比较大。</p>
“师弟，你剑气术练得如何了？”</p>
“还行。”</p>
陈三石坦然道：“玄象境界，应该能尝试一下，但大成也够呛。”</p>
剑气术，是师父和师兄传授给他的，就连寻仙楼给灵砂，他们也是知道的，本来就是送给他的保命底牌，算是没有隐瞒的必要。</p>
房青云点点头：“好吧，但也多多少少能增加些胜算。”</p>
“师兄，就算能杀死玄象，剑气术真的能用吗？”</p>
陈三石疑惑道：“仙法在战场上，就算不被看到，敌军大将的死，总得有个解释吧，总不能说是我这个通脉夸大境界杀了玄象。”</p>
房青云拿着笛子，指了指自己：“这不是有我呢吗？”</p>
“你的意思？”</p>
陈三石领会道：“说是你用的？”</p>
“正是此意。”</p>
房青云淡然道：“你还年轻，但我和师父，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陛下盯着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其当他注意到你，不如继续盯着我们。”</p>
“我知道了。”</p>
陈三石这才想到。</p>
调令上面把身为残疾人的房青云也送到虎牢关去，可不就是指望他能爆发出来点手段，打造出一些惊喜来。</p>
皇帝老儿，可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p>
只是……</p>
还是很难！</p>
剑气术终究是真正的仙人之术，并且也没有修炼到圆满，战斗力仍旧不足，好在，还有玄珠可以使用，也算是另外一个底牌。</p>
“邓将军！”</p>
陈三石来到营帐：“考虑得如何了？”</p>
蓬头垢面的邓丰，低垂着脑袋，瞳孔中满是血丝，没有答话。</p>
帐外苍穹之上，时不时就会响起两声鹰唳。</p>
这是李恭在提醒他想办法自尽，不要丢大庆的颜面，保全忠烈的名节。</p>
“我说过不会再劝你，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走了。”</p>
陈三石说道：“明天一早，就要开拔去别的地方，你没有七日那么久的时间考虑了。”</p>
邓丰：“……”</p>
陈三石没有多说半句，直接离开，就在城外操练起玄甲军。</p>
对于这些从小读圣贤书，灌输思想严重的人，要是转变得太快，才不正常，毕竟都是些“大逆不道”的道理，当然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消化。</p>
三千玄甲军。</p>
结成“九霄天兵阵”，在荒野平原之中呼啸奔腾，气势恢弘，颇有不可阻挡之势。</p>
而且。</p>
陈三石的玄珠，白色气息更加浓郁了！</p>
看来，有八成概率，就是胜势所化，接下来打过一场硬仗后，就能核实是不是真的如猜测这般。</p>
如此充沛的白色玄气，要是一次性全部用掉，必定能够做到奇兵之势。</p>
只是……</p>
南徐毕竟是十万大军。</p>
三千奇兵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正面打赢。</p>
可这，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p>
又是一夜休憩。</p>
卯时天亮，亭瞳初升。</p>
陈三石率领三千玄甲军，开拔虎牢关！</p>
……</p>
关押营帐内。</p>
沙文龙拖着阔刀走入。</p>
大军马上离开，抽不出两个通脉来押送大将，按照规矩只好杀掉。</p>
姓陈的，也不是什么都行！</p>
几日前，单独在营帐里，不知道叽叽歪歪说了半天，最后还不是屁用没有。</p>
“邓丰！”</p>
“你日子到了！”</p>
沙文龙握紧刀柄，缓缓举起阔刀：“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降，还是不降？”</p>
邓丰：“……”</p>
“那就受死吧！”</p>
“嗡！”</p>
沙文龙的阔刀之上，罡气缭绕，就要一击斩首。</p>
也就在这时，形同行尸走肉般的邓丰，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p>
“叫陈三石来！”</p>
“嗯？”</p>
沙文龙一怔，好不容易收住刀：“你要是降的话，直接跟我点头就行，何必找他来？你要是不降，他也救不了你的命！”</p>
“我让你叫陈三石来。”</p>
邓丰缓缓抬头，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姓沙的，你不光眼睛瞎，耳朵也聋？”</p>
“你！”</p>
沙文龙冷笑：“好，那就让姓陈的杀你吧。”</p>
…… 陈三石闻讯赶来。</p>
“邓将军早该如此，何必受这么多天的皮肉之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