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虽比姑母长一辈，但毕竟只是昭容，在这殿上算不上高。所以，他找了好一会，才在边上将他母亲找到。</p>

我没说话，只站在原处，看着他取了三支香，在烛台上点了。</p>

而后，他在蒲团上跪下，拜了三拜。</p>

大殿里只有我们二人，除了外头瓦片上些许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是安静。</p>

夜风吹来，带着些湿润的花香。</p>

风中的沁凉，有几分熟悉，让心绪渐渐沉下。</p>

他从灵位前站起身来，静立着，似乎在端详那牌位上的字。</p>

“朕记得，上次你我见面，也是这般日子。”他说。</p>

沉默片刻，我说：“我不记得了。”</p>

他没说话，少顷，转过头来。</p>

烛台上的火焰有少许不安分，微微抖动。</p>

光映在他的脸上，神色不甚分明，唯有那双黝黑的眼睛，似附着魔，让人无法忽视。</p>

他走到我面前，注视着我。</p>

“你很怕见到朕么？”他问。</p>

我愣了愣，只觉可笑。</p>

“贫道自出家以来，一心问道，清净无为。”我说，“并无亏心之事，何言怕面见上皇？”</p>

“是么。”他不为所动，“你在为昱之出谋划策，在朝中搅起浑水，亦算得一心问道，清静无为么？”</p>

我自是知道他有备而来，冷冷道：“贫道不知上皇之意。此乃老君的宝殿，还请上皇言语尊重。”</p>

太上皇仍看着我，唇角却弯起了一丝弧度。</p>

“你设计刘温及今日之事时，又何尝顾及过老君。”</p>

我正要说话，忽然，他欺身靠近。</p>

他的个子比我高出许多，似墙一般遮去了所有光照，风拂过面颊，气息微温。</p>

呼吸瞬间屏住。</p>

我目视前方，一动不动。</p>

“逼着朕回到京城来的，是你。”那低沉的声音，伴着似有似无的温热，在耳边拂过。</p>

刚刚沉静的心绪，似被无形的手搅动，波澜再起。</p>

待我回神，他却已经擦身而过。转头看去，只余离去的背影。</p>

正当我怔忡，又一阵脚步声传来。</p>

心堪堪再度提起，却见兰音儿从外面跑进来。</p>

见我就站在这里，她似唬了一下，露出讪讪的神色。</p>

“我……我想着玄真方才不曾用膳，就去为玄真找了些吃的……”她讨好地小声道，从袖子里拿出手绢包好的点心。</p>

我看了看那点心，沉默了好一会，伸手收下。</p>

“去歇息吧。”我轻声道，迈开微微僵直的腿，转身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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