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就没法问了,已经足够苦主火冒三丈了,抓着人来告状也就变得势在必行——无论如何事情是不能传出去的。</p>
能让吴正齐在这种事情上闭嘴的,只有他的上官,而他恰巧是其中之一,再往上还有,但有那个必要吗?这点事他都处理不好,就该他倒霉了。</p>
无论怎样,在这件事上,都有一个人要倒霉,能是谁呢?只能是他吴正齐!</p>
吴正齐委屈,他知道,衙门上下都知道,但哪又怎样?结果只能是这样,没有更好的了!</p>
想报仇也行,拿出实证,交到帝前,那人的脖子够不够铁,就看他的运气了!</p>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p>
从衙门出来,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盖九斤有些惭愧地拍拍车辕,“老哥,兄弟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回去好好养几天,剩下的事情我来办……不信搞不死那小子。”</p>
吴正齐爬上车,回头瞧他,“昨晚出了什么事?”</p>
昨晚他破门而入后就让周复拽住,然后就是聒噪的重复,喋喋不休,还拉着不让走,非要理论个清楚……他为什么随便踹人家门!</p>
很简单的事情,他唾沫说干都没说通,后夜直接给拽到衙门前,到开衙时间就直接进去告状了……其实他们这种纠纷应该去京兆尹府。</p>
上官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隶属刑部衙门,也不问案件归属,职权所在,就直接判他杖责三十……简直糊涂到家!</p>
但他能指摘上官的不是?何况不仅是上官还是现管!</p>
三十板子只能认了,但这口气还在,当然得问问清楚,害他挨这三十板子的到底是什么事。</p>
盖九斤犹豫一下,“这事你别管了,否则更闹心,回去歇着去,相信我能解决的了。”</p>
吴正齐拍拍自己屁股,疼的一呲牙,然后看着他不说话。</p>
盖九斤叹口气,绕到另一边亲自驾车,“趴好了,我带你去看看。”</p>
从刑部衙门到北城墙根下,颇有一段距离,即便驾车也用了小半个时辰,到北城河时已经日上三竿。</p>
太阳高高挂着,冬日少有的暖和,但当吴正齐看清眼前的景象,却不禁浑身发寒,也清楚了昨晚盖九斤语调阴寒的原因。</p>
前面河面上已经结冰,隶属刑部的差役正小心地站在上面作业,一些属于巡城卫的士卒则在外围拉了圈子,不许百姓走近探头探脑。</p>
其实就是让他们看,除了多做几天噩梦,不敢独自出门外,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p>
不说他们,吴正齐进衙门二十多年,经手刑案无数,以前自认什么惨状都见过了,但现在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人间的恶,了解的远远不够。</p>
冰封的河面上,几颗人头散列,远远看去,就像是坏掉被丢出来的南瓜,但走近了再看,那青紫的面孔就有点吓人了。</p>
刑部差役小心地凿开冰面,保证自己不掉去的同时,把这些人的下半截身体从水底拉出来,摆到一边去。</p>
这活儿并不好干,从昨晚发现,召集人手,一直干到现在,也只捞出七八具,仍有八九个人冻在冰河上。</p>
吴正齐不忍多看,转回头来问,“都是谁?”</p>
盖九斤一拳砸在车辕,差点把马惊了,“这些天我找过的,直接或间接说过点什么的,都在这里了,一个都没落下。”</p>
吴正齐倒吸一口凉气,虽然这些人平时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但也罪不至死,否则他们早都抓了,可动手的人全然不考虑这些,说杀就杀了。</p>
更可怕的是,人家完全清楚他们查到了什么,并精准的加以清除,这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什么时候京城多了这样一个组织?</p>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却全然不知情,现在不敢多想,一想后脊梁骨从头凉到尾。</p>
看他不说话,盖九斤往前一指,“那是什么?是他在跟我们示威!这样的人必须除掉,不然将来还会造更大的孽!”</p>
吴正齐沉默许久,“人都怎么死的?”</p>
盖九斤一愣,不知道这时候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但还是说了,“昨晚太急,只看了一具,身上没太多伤,怎么看都像是活活冻死的,这方面我不如老陈,想更确定一些,得仵作验过了才清楚。”</p>
吴正齐叹口气,抬手拍拍他肩膀,“别再找人打听那晚的事情了,有关那个人的也不用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了?”</p>
“怎么?”盖九斤皱眉,“出了这种事,我以后自然会更小心,不会再让他们知道……知道了又怎样?难道我不会保护人?”</p>
吴正齐转头望向冰面,“那不是示威,是恐吓!”</p>
恐吓?</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