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舞台上,前前后后,十多个少妇,分别展示过自己。</p>
双十上下,青涩才褪,风韵初现,又各具特色,除了脸上表情,真就无可挑剔。</p>
她们有的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有的脸部僵硬,唇齿紧闭;有的含悲带泣,抽抽噎噎……好一点的,也不过把泪痕藏在了心里。</p>
但就是她们这种悲悲切切、愁中带苦的模样,令得许多人竞相叫价,场面一度十分热烈,这可是官宅私眷,等闲见不到的。换个地方见着,说不定还要给人家行礼,半点歪念头不敢起。</p>
现在呢?可以买下来任意把玩!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可是在其它花楼找不到的,反正兜里又不差钱,谁不奋勇争先?</p>
他们叫嚷的越凶,关宁就越烦躁,不停灌茶水压心火,这于她是很少见的事情。</p>
望望外面猥琐的家伙,歪瓜裂枣不自知,嘴里大多还喷着下三路的亵语,周复大概能明白关宁的心情,“真要担心,干嘛不问下,有权不用,等着下崽?”</p>
关宁偏头看他。</p>
他悠哉悠哉端起茶杯,“知道你想巧遇,把事做的自然而然一点,减低随之而来的压力。但你想过没有,真要在这上面做文章,随随便便可以找出成千上万条,更加合理的证据证言,证明你就是特意来的。因为,你的行动根本经不起推敲。”</p>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所有人:我就是为她来的。那么,就算有人想生事,也得掂量掂量你的决心。碰不起,自然就缩了。想硬碰,你还用怕谁?”</p>
“其实这事到最后,你的理由能不能站住脚,不是全看负责裁决那位、愿不愿意信么?”</p>
这番话有道理,但蛊惑性太强,而且不太适用于朝堂行事,人人都如此,那是要出大乱子的。</p>
明知不可听,不可照做,但关宁仍是下意识抬起手,“司韶舞,过来一下。”</p>
司长鹤忙颠颠从楼下跑过来,“大人有何吩咐?”</p>
“今晚……”关宁本来想问“今晚就这些了?”,但想到旁边家伙的话,或许直来直往真比绕来绕去要好,于是停顿了一下,转而问,“岑冬在哪儿?”</p>
“岑冬?”或许名字过于陌生和突兀,司长鹤有片刻发懵,随即记忆进入快速搜检中。</p>
“矫诏案。”关宁送他一个关键词。</p>
司长鹤怵然惊醒,“大人,您要那个小姑娘?!”</p>
“有问题?”周复歪头问。</p>
“这个……”司长鹤犹豫了一下才说,“那是个钦犯。”</p>
周复笑了,“你这里那个不是钦犯?”</p>
没皇帝朱笔御批,犯官家眷绝到不了这里,所以周复这样说是没问题的。但钦犯与钦犯,也不见的是相同的。</p>
落到这个下场,犯的肯定就不是小事,不说罪有应得,也冤枉不到哪儿去,区别按说不大,可在一处,却有巨大不同。</p>
皇上在乎,皇上不在乎。</p>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p>
司长鹤大概能猜到他身份,怕他不懂这些,特别委婉地说了句,“这人是上边特别关照的。”</p>
“她家里人都掉了脑袋,谁还能关照她?”这些周复不知道,自然是关宁问的。</p>
她家里已经没人了,谁还在乎她?</p>
其实是在质疑司长鹤:你当我什么都不懂?上头会关注这样一个人?</p>
揣摩上意,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事情,各个衙门司空见惯,事情无论大小,挂个“皇”字,立刻变得不一样。</p>
不想让他们有这样的误会,司长鹤就得解释,“大人在这,下官岂敢诳言,真真是上头交代下来,要……”</p>
“是那姑娘现在不方便见人吧?”</p>
他后面“严加看管”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复突然插了这么一嘴,的确说中了,但这不是原因,可表情还是出卖了他,让一些信息漏了出来。</p>
啪!</p>
关宁一拍桌子站起,“当真?!”</p>
“没、没有的事。”透骨的寒意袭来,司长鹤顿时慌了,“我们好歹是正规衙门,不会滥用私刑。”</p>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p>
“带我去见她。”关宁是一刻也等不得了。</p>
“这……”司长鹤犹豫。</p>
周复起身,掸掸袍子,“我去外边拿家伙。”</p>
你们这是要干嘛啊!</p>
司长鹤还真怕眼前这两位,把他小小教坊司,当胡人大帐来冲,这里可没那么硬的脖子供他们砍,“下官这就带大人过去。”</p>
匆匆转身,麻溜抬脚。</p>
关宁瞥某人一眼,快步跟上去。某人就悠闲多了,又从桌上抓把花生,边吃边走。</p>
就在小楼的后面,过两进院子,是长长的一排楼,沿着梯道上二楼,顺着廊道一直走,快到尽头时候,司长鹤才转身推开一道门,“小姑娘倔的很,打牢里转过来就关这儿了,因为一直没捋顺脾气,就……大、大、大人饶、饶命……”</p>
已经到了地方,关宁哪里还听他啰嗦,三步两步进去,约莫只看了一眼,就又回来,一把抓住司长鹤脖子,单手把人提了起来,看她眼睛都红了,司长鹤岂能不怕?</p>
“你对她做了什么?”</p>
“咳咳咳……”</p>
司长鹤被掐着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看眼珠都翻白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p>
“唉,这次是真得出去拿家伙了。”周复在旁边,叹了一口气,往嘴里丢了颗花生。</p>
咣!</p>
关宁把人扔地上,“说,怎么回事。”</p>
司长鹤差点没给摔散架,哪儿哪儿都疼,可就是再疼,他也顾不上,得先解释清楚才能保住小命。</p>
“大人,下官也是被逼无奈,自打岑小姐来了我们这儿,那是天天寻死觅活,一个看顾不到,身上不是多个窟窿,就是哪儿又破一块,损坏的东西就不说了,但命不能丢我们这儿,不然没法交代,只能是先……先绑住再说。”</p>
诚然,绑在床上那位,刚来的时候,他们没少拿鞭子招呼,都来到这儿了,还搞不清状况,仍拿以前当小姐的那副做派,不肯就范,这不贱皮子么,不狠狠拾掇怎么行?</p>
谁不听话,都要走这一遭,概莫能外。</p>
可后来上头交代下来,他们真就没动过她一指头了,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反倒是她,听说即将过上好日子,就跟疯了似的,整天跟怎么才能死较劲,他们能不用点手段么?</p>
万一到时交不出活人,他这个油水贼大的官还做不做了?</p>
当然,事情是不能照实说的,删删减减春秋笔法,前贤都在干,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p>
但 他不知道的是,关宁竟然信了大半,只因她对里面那个人的性格太了解了,看似柔弱如水,实则刚烈如火,落到这步田地,一心求死,是其会做的事……也是必然的选择。</p>
“你们两个都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