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昭姐，簪子还你。”狗娃把那根碧绿簪子放梳妆台上，反手在旁边抓了一块糕饼。</p>

拢发的手停下，红昭拿梳子指过去，凶巴巴的，“洗手了没？就吃！”</p>

糕饼叼嘴里，狗娃摊开两只小手给她看，干干净净，像是洗过的。</p>

红昭却看一次心疼一次，“又是这么多伤，那恶女人干嘛总折磨你？都说了让你跟我，有事姐姐去跟那恶女人说，赎你的钱，姐姐还是有的，你就是不听。”</p>

“能不能别每次都哭？又不是多大事。”狗娃收手把糕饼拽下来，“我自己弄的，不关她事，赎我可多钱，你就别操心了。”</p>

“你就护着她吧。”红昭拿指头戳戳他额头，“我算看出来了，你年纪小小，却也跟那些臭男人一样，被那狐媚子迷住了。”</p>

又是这种话，狗娃听了，嘴里的糕饼都不香了，“红昭姐，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有点事就往那上面想？”</p>

谁们那些？</p>

红昭板起脸来，“难道不是？簪子帮她要的吧，人家看不上，才还回来，是不是？”</p>

真会想……</p>

狗娃一拍额头，“那是送青簪姐姐的，她整天帮我干活，还给我做吃的，才想送她东西的。正好看到这簪子，你又不喜欢，她又叫青簪……我不想说了，好烦哪！”</p>

“谁说我不喜欢？我可喜欢这簪子了。是你想要，姐姐我才割爱的。”红昭换了说辞，气哼哼的，“我也天天请你吃东西，你怎么不想着送东西给我？”</p>

管你要了再送你？</p>

狗娃脸皮扯扯，“你什么都有，我能送什么？东西是没送，但我帮你打坏人了呀。那天那个刘老爷摸你屁股，我拿针扎他手，差点给他逮着。还有那个吴大胖子……”</p>

“不许说了！”红昭把眼睛瞪老大，“再说撕你嘴！”</p>

有些心底的伤处，是不愿被触碰的。</p>

狗娃与她对视，“凶巴巴，谁是恶女人？”</p>

“哼，又不会真的撕你。”红昭撅了撅嘴，“说到底还是护着她，我说她什么你都记得。”</p>

“……”狗娃实在受不了这种，掉头就走，“我去找云浓姐……哎呦！你干嘛！”</p>

红昭揪着他耳朵，把人拽回来，“谁都不许找，哪儿也不许去！”</p>

可能也觉得自己过于霸道了，又补一句，“话还没说清楚呢。”</p>

“什么？”狗娃不知道她想说啥。</p>

“这个。”红昭拿起那根簪子，“多好的簪子，能换好多钱，那小丫头为什么不要？”</p>

你也不大吧？叫人家小丫头。</p>

说起这事，狗娃也挺郁闷的，第一次送人东西，还没送出去，着实出乎意料，“和簪子没关系，她不愿我白拿你的，我说有给钱，她问钱哪来的，我说从别人身上顺的，她就说什么也不要了……顺来的钱也是钱，对不对？”</p>

“对，但不是你的钱。”红昭戳他额头一下，“小傻瓜，人家是为了你好。”</p>

“我也知道偷东西不好，但又没偷穷人的。”狗娃还在这上面打转。“那些人有的是钱，也不会拿来做好事，我顺一点也算劫富济贫吧？”</p>

“歪理邪说。”红昭又戳他脑门，“人家再有钱，也是人家的，凭什么给你？人家的钱，当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用在哪里，干了什么，只要不妨害你，你就没理由去说人什么。小小年纪，做什么都不要太理所当然了。”</p>

“咦？”狗娃诧异看她。“你平时不最讨厌有钱人么，怎么帮他们说起话来？”</p>

“我讨厌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有钱，是他们满肚子脏心烂肺。穷人也不见得都是好人呐，有些做起坏事来更狠更绝，这跟钱没关系。”</p>

红昭看看狗娃，“而且有些人有钱，你还真不能嫉妒人家。”</p>

“怎么？”狗娃越听越糊涂。</p>

“那个周老爷你认识吧？就是那个每次只要三两酒，一碟糕，一个小菜的那个。”红昭打算举个例子。</p>

“那个只揩油不过夜，守个桌子坐半天的周公鸡？”狗娃对这种萤火虫一样闪亮的人，还是有印象的，有次实在看不下去，还顺他一次钱袋。</p>

打开一看，叹为观止。就几十个大子儿，比那些寒酸书生还要寒酸，碎银都没一块。</p>

据说他家是卖布的，开好几个绸缎庄，不止是在晋城，日进斗金可能夸张，几十上百两那肯定是有的，就带这点钱出门？</p>

怪不得不敢多点，点多一个菜都没法结账出门。</p>

就这，丢了一次钱，得有十来天没再来，估计是想把损失的省出来……这人有什么可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