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胚屋，墙上几无一物，桌椅橱柜不全，缺腿多缝，勉勉强强立在各处，但依旧显得空荡。</p>

土炕上，女人在收拾狼藉，男人则靠在一边闭目养神。笤帚扫到身边小翼饶过去，生怕吵醒了他。</p>

屋里安静了有一会儿，隔壁传来踢木板地声音，女人忙回头，还未制止，男人已经睁开眼。</p>

女人忙解释，“是小果，可能是饿了。”</p>

男人眼皮一抬，“不用这么紧张，俺能对一个孩子咋着？何况，只敢拿板凳出气的娃，俺也不用对他咋着。”</p>

女人看看他，还是下炕到了门口，人未出去，只是掀起门帘，“小果，回屋待着，娘一会儿再给你做吃的。你贵叔送了米，饿不着你。”</p>

叫小果的男娃六七岁的模样，和狗娃差不多年纪，看娘出来，又踹一脚凳子，“俺想找俺哥。”</p>

“娘已经在找了。”</p>

“俺现在就要。”</p>

“那你去啊！”</p>

小果低头不吭声。</p>

女人心软，“听娘话，回屋待着，饿不死你。”</p>

小果恨恨瞪她一眼，但还是回屋了。</p>

女人叹口气，也转回去，跟男人说，“小果还小，等他懂事，会念你好的。”</p>

“懂不懂事，和年龄大小没多大关系。”男人像是想到谁，提了一嘴，“换另一个小崽子，估计能进来拿斧头劈我。”</p>

“你说谁？”女人显然没听懂。</p>

“一条狗崽子。”男人眼里寒光一闪，“早晚宰了……不，得尽快宰了，要不睡不安稳。”</p>

“他咋着你了？”女人不解地问，还有点好奇，毕竟能让一个大人忌惮地孩子，肯定很有意思。</p>

“丫头可能跟他说了点事，传出去对俺不利。”男人吸口气，“早解决早好。”</p>

“听说你家丫头好好地回来了。”</p>

“不如回不来。”</p>

一问一答，女人悚然心惊，对亲生女儿犹能如此心肠，她那个儿子若不管束紧了，还能有好？</p>

男人好像猜到她想什么，“别担心，你儿子是个怂货，知道什么也不敢乱说。等他大点，没准咱还能结个亲家，到时候咱再走得近，也没人说闲话，哈哈！”</p>

女人陪笑，“那敢情好，俺娘俩这辈子算是有着落了……也不知俺那晚是怎么了，迷迷糊糊就着了你的道。”</p>

“哈哈，那还不是靠俺胆子大。”男人不无得意地说。</p>

“是呢，胆子可大，那么多人就在附近睡着，就敢往俺毯子里钻……可把俺吓着了，都不敢出声。”女人想起旧事，羞怯不已。</p>

“嗐，胆子也是练出来的，要不是前晚俺鬼迷心窍，摸错毯子，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婆娘那么容易上手。”男人说着这些，突然一叹，“早知道这些，天鹅肉没准也能咬一口。”</p>

“天鹅肉？你说……”女人没把那名字说出来，男人目光凶狠瞪来，“不许提，你不配。”</p>

女人一凛，不敢再说，但没哪个女人能忍受这种说辞，过了一会儿，就又找到话题，“你说在我之前摸错毯子，难道是……”</p>

“再多说一句，信不信你们娘俩能饿死这儿！”男人疾言厉色。</p>

女人瞬间缩成一团，“俺不说了……你知道俺，一向有口无心的。”</p>

“晦气！”男人下炕，“俺先走了，你伺候那小崽子去。”</p>

女人追到门口，满心担忧地问，“你啥时候再来？”</p>

男人想了想说，“最近应该不会再来。”</p>

“什么？！”女人站不住，差点栽雪窝里。</p>

男人看她一眼，“放心好了，等俺收拾了那条小狗崽，抽空就来看你……好歹比俺家婆娘强多了。”</p>

“那俺等你来。”女人把他送出门去，依依不舍。</p>

男人出了门，快步离开。</p>

女人关门回屋，看儿子一脸不痛快地站在堂屋，柔声劝他，“娘也是不得已，不找个男人靠着，咋养活你，咋找你哥？你爹……你爹不在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