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那段。”</p>
“我身上穿着一件锦缎襕袍,紫袍黄袖,脚上穿着六合靴,头戴幞头巾,戚兄身穿一件灰色半臂衫,上面印着野鹿图纹,发间挽着一支骨簪……”</p>
孟得鹿紧闭双目,随着蒋沉的描述,两名书生把酒言欢的场景在她脑海中重演起来,栩栩如生。</p>
“那个在狱中的人,是不是有点……难搞?”</p>
孟得鹿一句话问出口,满屋的不良人几乎都要跳脚赞同了,刚才还对她不屑一顾的白镜更是一拍大腿,“难搞!太难搞了!你认识那个徐喻?”</p>
孟得鹿摇头,“原来是徐郎君,那日游街,我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我只是知道喜欢紫色的人往往性情高傲,心思缜密,做事时必然思虑过重,喜欢黄色的人大多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一名男子如果同时喜欢紫色和黄色,想必是个极自负固执的性子,难打交道。”</p>
白镜连连作揖,“得鹿娘子,得鹿姐,得鹿姑奶奶!你真乃神人也!求求你了,你要有本事就直接把案子给我破了吧,要么把他定罪问斩,要么把他放出去,他爱去哪里去哪里,只要别赖在这南监就谢天谢地,我实在弄不了这个玩意了……”</p>
“差爷觉得那徐郎君杀害戚郎君的动机是什么?”</p>
“这动机可是他自己说的啊——他本以一名之差落榜,有理由对‘七十二’心生嫉妒,‘七十二’死了,他又可以补上‘七十二’的缺位,是最大受益者。这些日子,他天天在狱中为自己整理口供,摆出一副投案自首的样子,好,我敬你是条汉子,敢做敢当!可等我们把口供呈到了大堂上,钱县令一问‘人可是你杀的?’,他又不认账了,说‘在下只是罗列事实,并未承认杀人啊,若说在下杀人,人证何在,物证何在?凶器何在?明府断不可人云亦云,草菅人命啊!’,当着全县百姓,县令的脸憋得跟猪肝似的,一股子邪火全撒到了我们兄弟头上,我们兄弟招谁惹谁了!”</p>
白镜气得像干锅上的蚂蚱,暴跳不止。</p>
孟得鹿强忍笑意,打断他的抱怨,“我却觉得那徐郎君当真不像真凶……”</p>
“为何?”</p>
“通常来讲,一个人如果提前蓄谋杀人,不会刻意盛装打扮,反而会有意穿着低调,以防引人注意,被证人记住相貌,我大唐男装以侧面不开衩的襕袍最为正式,开衩露腿的缺胯袍次之,案发当日徐郎君身着襕袍,既正式又不便于行动,可见他是真心为戚郎君登科而感到高兴,而戚郎君既没有穿襕袍,又没有穿胯袍,只穿了颜色低调,款式最为随意的灰色交领半臂,头上也没戴幞头巾,只是用骨簪挽发,这一来是主家的随意姿态,二来,也是戚郎君体恤徐郎君以一名之差落榜,心中难免沮丧,所以刻意不在衣着上张扬,以免惹得徐郎君心中难过……从着装上看,这两位郎君倒是尽可能地在为对方着想,同窗之谊倒是不假。”</p>
白镜不服争辩,“再深的情谊在功名利禄面前也不值一提!就算那徐喻没有蓄谋,难道就不能是在席间一言不合,酒壮怂人胆,冲动杀人?”</p>
“敢问戚郎君到底是怎么死的?”</p>
蒋沉与白镜交换了个眼神,孟得鹿与死者毫无关系,又有不在场证明,应当没有作案嫌疑,便据实以告。</p>
“死者是被锐物刺中脑后的脑户穴致死的,根据徐喻的口供,案发当晚,死者用骨簪挽着头发,所以目前推断凶器正是那根消失的骨簪,而且仵作推断死者是瞬间致死,凶手却不知为什么要特意大费周章地把死者全身扒光,还在他周身的重要穴位上扎满了灸针。”</p>
孟得鹿微微摇头,“以锐物刺击后脑这种手法的确阴辣……可是,有两处弊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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