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太回府没多大会儿，便听见外头传来一迭声的通传。</p>

二太太廖氏、三太太齐氏并大姑娘和程姑娘，都来了。</p>

宝珠也没料到，今日寿宁堂中的人会这么多——这就是不常来寿宁堂的后果，毕竟老太太作为一家之主，小辈儿们虽然不亲近，可这寿宁堂也不会因此清净多少的。</p>

除了廖氏是来回事的，剩下的三人都是来给叶老太太请安的，齐氏怀着身孕，不好多停留，她最先问过安，表示了孝心之后便麻利地退下了，宝珠和程思菡本来也该随着退下，不过两人却约好了一般，向老太太问完安以后，便都赖在寿宁堂中不肯走了。</p>

廖氏见状，只得开始回叶府内宅的事务，最开始一件便是将卜沉一家和赵大忠家的送到庄子上的事，因早前知会过叶老太太，她也没多说，旁边的宝珠是当事人，自然也不多话，只有程思菡听完，忽然插嘴道：“二舅母，这赵大忠家的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她到底也是二舅母娘家的人，伺候二舅母也有些年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委实该从轻处罚，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才是。外祖母您说呢？”</p>

程思菡的本意也并非是替赵大忠家的求情，不过是在廖氏面前卖好罢了。</p>

她虽不知昨天的车马房中具体发生了何事，但廖氏折了一臂是事实，因此她猜测，廖氏定然不甘心，如此一来，她替赵大忠家的说些好话，廖氏还能不领情？</p>

可惜这回程思菡猜错了，廖氏羞恼与赵大忠家的所作所为，又怕牵扯出自己，此时恨不得赶紧将这件事揭过呢，结果程思菡却来了这么一出，她登时一阵头大，这程姑娘在府里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就不知自己是谁了么？</p>

因此她不等老太太回话，便抢先说道：“程姑娘此言差矣，俗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叶府家大业大，什么事情都得有个章程，赵大忠家的虽是我的陪房，可她做错了事，也断没有因此轻放的道理，况且赏罚分明乃是兴家之道，这事程姑娘也不知原委，不必多说了。”</p>

被廖氏这般直白地堵了回来，程思菡只觉得一阵难堪，小脸上忽红忽白，尴尬极了。</p>

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的感觉不好受啊，可廖氏毕竟是她的舅母，就算真的训斥她也没什么不对，这一口恶气注定只能自己吞下，程思菡掩在衣袖下的手掌紧攥成拳，面上却也只能应了一声是。</p>

一旁的宝珠正襟危坐，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已乐开了花。</p>

叫你多管闲事？碰钉子了吧！哼哼哼！</p>

叶老太太不知是累了还是不想管，她歪在塌上，只管闭目养神。</p>

廖氏一句话便压住了程思菡，见老太太也未言语，她心下一喜，赶紧说起了其他的事，噼里啪啦一通回，之前的事情便不那么引人注意了。</p>

程思菡自讨了没趣，之后都老实的很，坐在那里再不参言。</p>

廖氏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其实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且为了掩饰赵大忠家的做下的事情，她还有意回了几件本不需叶老太太定夺的小事，终于等她回完了，叶老太太才睁开眼，点了点头道：“今日的事情就这么着吧，你回去吧。”</p>

廖氏如蒙大赦，忙向老太太又说了一回注重身体的废话，便很是迅速地离开了。</p>

程思菡的脸色这才慢慢地回复了起来，往常只要没有什么事情，叶老太太都会留她在身边说话，等叶宝珠也走了，她便可以将前两天在雪翠轩中受的折辱说给外祖母听了。</p>

哪知道叶老太太却开口道：“程丫头也回去吧，今日外祖母这里有事，等我空了你再来陪我。”</p>

这可真是个晴天霹雳，程思菡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了，她看了看叶老太太又看了看一旁岿然不动的宝珠，满心委屈和郁愤，可到底也没敢问出口。</p>

她不甘不愿地站起身，向老太太行过一礼后便告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