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村铁之助——即土方岁三的小姓。</p>
在先前的“大征兵”中因引人瞩目的举动而引起土方岁三的关注,事后阴差阳错地被土方岁三收为小姓。</p>
当然,他与土方岁三的关系是十分纯洁的,并不像“织田信长与森兰丸”、“武田信玄与高坂昌信”那般让人有无限遐想的空间。</p>
……</p>
……</p>
骏河国,长州军大营——</p>
“高杉君!”</p>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高杉晋作顿住脚步,扭头去看——只见桂小五郎三步并作两步朝他奔来,其脸上染满复杂之色。</p>
“桂,怎么了?”</p>
“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婆婆妈妈地为我送行。”</p>
“少来这套,我可受不了这些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场景。”</p>
桂小五郎无视高杉晋作的要求。</p>
在奔至对方跟前后,他连做数个深呼吸,调匀气息,随后一板一眼地正色道:</p>
“……高杉君,你可千万要小心啊。”</p>
“以区区1500人迎击新选组,即使有地利之便,也同样危险万分!”</p>
“切记保全自身!”</p>
“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p>
“人若没了,万事休矣!”</p>
高杉晋作一脸无奈地看着桂小五郎。</p>
“桂,你这口吻怎么跟松阴老师似的。”</p>
其口中的“松阴老师”自然是指他、桂小五郎和久坂玄瑞的共同恩师——吉田松阴。</p>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还没活够呢。”</p>
“该战斗时,我会拼命战斗。”</p>
“该撤退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撤退。”</p>
“等时机到了,或是战况已无以为继时,我自然会撤退……咳、咳咳咳咳咳!”</p>
突然间,高杉晋作倏地咳嗽起来。</p>
他别过脑袋,远离桂小五郎,以手掌紧捂嘴巴,咳得腰杆渐弯,双肩直耸。</p>
桂小五郎见状,顿时蹙起眉头,面露忧色:</p>
“嗯?高杉君,你怎么了?受风寒了?”</p>
在又连咳了好几下后,高杉晋作逐渐缓过劲儿来。</p>
他一边重新面朝桂小五郎,一边微笑道:</p>
“嗯,确实是受了点风寒,喉咙总是痒痒的,小病而已,无足挂齿。”</p>
桂小五郎闻言,半信半疑地仔细打量对方。</p>
眼见对方神态如常,没有任何病色后,也就不再往下深问了。</p>
“桂,相比起我,你还是多多考虑一下自己吧。”</p>
高杉晋作说着左右转动眼珠,扫视四方。</p>
确认周围没有外人后,他踏前半步,前倾身子,一手搭着桂小五郎的肩,压低声线:</p>
“你应该很清楚,我没有把奇兵队的全部战力带走,特地留下500人在此,究竟是为了什么。”</p>
“……”</p>
桂小五郎沉默着抿了抿唇,面部神态变得肃穆、凝重。</p>
方才,在经过简短的商讨后,“长州系”的将领们最终确定了详细的分兵安排——由高杉晋作率领奇兵队的1500人马去迎击新选组,剩余的500人则由桂小五郎统领,跟随酒吞童子继续进军江户。</p>
高杉晋作将嗓音压得更低些许,几近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p>
“虽然我刚刚在本阵说得非常好听,什么‘一根绳上的蚂蚱’,但对我们而言,法诛党始终是外人。”</p>
“我始终是不信任那群疯子的。”</p>
“该与他们合作的时候,不可瞻前顾后。”</p>
“可该留个心眼的地方,同样不可犹豫。”</p>
“我留给你的这500人,既是用来监督法诛党的一颗‘暗桩’,也是确保我长州不灭的‘苗子’。”</p>
“假若‘天沼矛’失败了,而我和我所率领的这1500人马又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你和你的这500人就是最后的‘苗子’了。”</p>
“正如你方才所说的,有人才有希望,人若没了,万事休矣!”</p>
“你让我切记保全自身,现在我也反过来告诫你一声:切记保全自身!”</p>
“哪怕被世人唾骂为‘逃跑的小五郎’,也要坚决地做一个‘擅长保全力量的小五郎’!”</p>
平日里很爱讲大道理,听不得“牺牲”、“灭亡”等沉重词汇的桂小五郎,这时难得地保持沉默,没有反驳对方。</p>
好一会儿后,他无比郑重地用力点头:</p>
“……嗯,我明白!”</p>
眼见桂小五郎如此痛快地答应其请求,高杉晋作半是诧异、半是欣慰地拍了拍其肩膀。</p>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冷不丁的自不远处传来:</p>
“哦哦!高杉君,你在这儿啊!”</p>
桂、高杉二人双双一怔,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过脑袋,看向声音的主人——酒吞童子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走来。</p>
他并非独自前来,其身旁还紧跟着一个牛鬼。</p>
只见牛鬼抱着一个大盒子,不知其中装着什么物事。</p>
面对酒吞童子,高杉晋作就没有这么热情了。</p>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p>
“酒吞童子,你也是来给我送行的吗?”</p>
“嗯,算是吧。不过,我主要是来给你送点东西的。牛鬼!”</p>
听见酒吞童子的呼唤,牛鬼立即踏前半步,同时递出手中的大盒子,递至高杉晋作眼前。</p>
看着眼前这个大盒子,高杉晋作不禁紧皱眉头。</p>
“酒吞童子,这是?”</p>
酒吞童子露出微笑,笑容好不意味深长。</p>
“这个呀,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决战淀’哦。”</p>
决战淀——听见这个词汇,高杉晋作也好,桂小五郎也罢,无不变了面色。</p>
震惊、厌恶、忌惮、不解……多种情绪在他们的颊间流转。</p>
酒吞童子无视他们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往下说道:</p>
“高杉君,请收下吧。这盒‘决战淀’一定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派上大作用的。”</p>
“……怎么?你要把这盒‘决战淀’送给我吗?”</p>
“没错,正是如此!”</p>
“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说这‘决战淀’十分珍贵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随便使用。”</p>
酒吞童子轻轻颔首,娓娓道来:</p>
“没错,确实如此!”</p>
“‘决战淀’的造价十分高昂,是连我都会感到肉痛的珍品。”</p>
“是否分出一部分‘决战淀’给你使用,我一度相当犹豫。”</p>
“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p>
“制作出这么厉害的东西,不就是为了打倒幕府吗?”</p>
“既如此,就不能太小家子气了!”</p>
“你若不能成功拖住新选组,到头来倒霉的只会是我!”</p>
说到这儿,酒吞童子停了一停,歪了歪头,满面和善地接着说:</p>
“高杉君,尽管收下吧!不必客气!”</p>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详细讲过‘决战淀’的利弊。”</p>
“你是优秀的领导者,具体要在何时动用‘决战淀’,以及是否使用‘决战淀’,全凭你自己的意思,我不做干涉。”</p>
高杉晋作沉下眼皮与视线,目光深邃地紧盯着牛鬼手中的大盒子,表情变了数变,不知作何想法。</p>
其身旁的桂小五郎亦是差不多的模样,脸上染满复杂之色。</p>
须臾,高杉晋作无悲无喜地冷声道:</p>
“……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p>
说罢,他一把夺过那个大盒子,然后抱着它转身离去。</p>
酒吞童子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p>
“高杉先生!关原就拜托你咯!”</p>
“……”</p>
高杉晋作没有理会对方,不消片刻就从其视界内消失。</p>
没过多久,一队骑兵从营中飞驰而出——为首之人正是高杉晋作。</p>
由高杉晋作亲身统领的这队骑兵沿着东海街道径直奔向西方,气势如虹。</p>
在策马飞奔时,高杉晋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这是他刚才咳嗽时用来捂嘴的手——在咳嗽完后,他趁桂小五郎不注意,偷偷地将这只手藏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不让对方发现。</p>
只见这只手的掌心溅了一层鲜血,明艳刺眼。</p>
看着这染满小半只手掌的血迹,高杉晋作扯了扯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p>
随后,他以自嘲般的口吻重述桂小五郎方才的叮嘱:</p>
“‘切记保全自身’吗……”</p>
……</p>
……</p>
秦津藩,大津,土方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