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天子突然重病,嫔妃纷纷前来侍疾,却被贺沉珠一一挡在外面。
少女高髻宫裙,端端正正地站在寝殿外:「御医叮嘱,不许任何人打搅陛下养病,诸位娘娘还是改日再来探望。」
嫔妃们以薛贵妃为首全部到齐,有子嗣的也都带了子嗣来。
薛贵妃羞恼地涨红了脸,争辩道:「是御医叮嘱,还是皇后叮嘱?恐怕是皇后不想让我们见到陛下吧?说句难听的话,陛下这病来得突然,今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若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们在场,也能做个见证。她不让我们侍疾,安的是什么心?!」
贺沉珠面不改色:「纵使陛下有什么要交代的,也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侧。太子殿下已是知人事的年纪,又孝顺恭谨,什么事处理不好?还请诸位娘娘放心回宫。」
「你——」
薛贵妃气怒。
张台柳霸着陛下不放,明摆着是打算等陛下驾崩之后,顺理成章扶持元成璧那个野种登基,可万一陛下临终前打算改变主意……
万一陛下突然觉得她的杰儿很孝顺很聪明,想改立杰儿当太子呢?
她得守在龙榻边,才能安心呀!
思及此,薛贵妃手帕一挥、眼泪一抹,哭嚎着跪了下去:「陛下!皇后娘娘好心狠呐,她不许臣妾等人探视您,您得替臣妾们做主呀!」
她一哭,后面的嫔妃跟着大哭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寝殿外面乌压压跪了一片。
贺沉珠冷眼看着。
深宫内院,哭有什么用。
皇帝人事不省,整座寝宫都是皇后娘娘的人。
皇后娘娘也根本就不在这里,她正在御书房联络心腹臣子,哪有空听她们哭。
天际传来一声闷雷。
贺沉珠看着汇聚而来的乌云,知晓洛阳城很快必有一场大雨。
夜色逐渐笼罩了皇宫。
风势越来越大,很快,冰冷的雨点瓢泼而降,把跪在寝殿外面哭诉的嫔妃们浇了个透心凉,有些体弱的已经支撑不住,跪在那里摇摇欲坠。
贺沉珠才用过晚膳回来,提一盏宫灯站在檐下,平静道:「诸位娘娘身娇体贵,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尽快回宫吧。陛下若有好转,臣女会派人通知你们。」
元杰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母妃,要不咱们就回去吧?跪在这里也怪累人的……」
「蠢货!」薛贵妃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你当咱们现在是什么处境?我想给你外祖父递个消息,都递不出去了!整个皇宫铁桶似的,全是她张台柳的心腹!你今天不跪,将来就得跪上一辈子!你甘心被那个野种比下去?!」
元杰嘟囔:「儿臣如今也没有多想要那个位置……您自己争不过皇后娘娘,却要我争过元成璧,您这就好像自己懒得飞,只在窝里下个蛋,指望那颗蛋能替您展翅高飞……」
薛贵妃被他气得够呛。
正要数落,一队披坚执锐的禁卫军从茫茫雨幕中而来。
他们戴着铁面,不由分说地拽起那群嫔妃,不顾她们大呼小叫,直接用最强硬的方式把她们拖离寝殿,送去各自的宫苑软禁起来。
偌大的宫室,顿时只剩下潇潇夜雨声。
随着明灯从曲折回廊渐次亮起,一群手执灯笼的宫女簇拥着张台柳缓步而来。
贺沉珠退后两步,屈膝行了一礼:「娘娘。」
张台柳解下斗篷递给她,独自跨进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