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岁目光坚毅，冲着他们粲然一笑。</p>

“但愿到了宁安你们还能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我柳岁是个自私心狠的，只想护家人周全，若是有一日你们惹到我头上，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嗓音清洌，语气和缓，明明烈日当空，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p>

官差不敢多说，顺应形势，主动走在队伍后面。</p>

一路上遇到不少拖家带口的流民，饿得皮包骨，眼中死气沉沉，还有无边的绝望。</p>

宋氏几次欲言又止。</p>

“母亲，就算你今日给了他们粮食，明日呢后日呢？您不光救不了他们，还会害惨了我们！”</p>

柳岁回头，目光冰冷。</p>

“穷山恶水出刁民！别考验人性！母亲，您会失望！”</p>

说完，一把夺下宋氏藏在袖中的土豆。</p>

“他们手中有吃的！！”</p>

“杀了他们！！”</p>

原本虚弱无力的流民，突然间像寻到了猎物的野兽，一个个目露凶光，枯瘦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p>

“交出粮食和孩子！”</p>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肮脏和丑恶在这一刻显露人前，也如同一记巴掌狠狠扇在宋氏脸上。</p>

柳岁将父亲交到祖父手上，大步上前，整个人气势凛冽。</p>

“一刻钟前我才杀过人！真的不想再见血，我给你们一次离开的机会！”</p>

她目光犀利，握着砍刀的手咯咯作响。</p>

有人不服，躲在人群后起哄。</p>

“一个娇生惯生的小娘子几句话就把咱唬住了？说出去可不得丢死人！杀了他们，咱就能活命！”</p>

裹着麻布头巾的妇人喃喃，眼神空洞。</p>

“二牛已经被吃了，咱如今有啥可怕的，夫君杀了他们......杀了......”</p>

她不断重复着，就跟魔怔了一般，眼睛直勾勾盯着柳恒。</p>

妇人伸出手臂，“来，让大婶抱抱，只要被吃了，你就再也不会觉得饿了！”</p>

柳恒吓得哆嗦，看一眼背脊挺直的长姐，努力控制住眼泪。</p>

他是柳家儿郎，不能哭，不能给长姐丢人！</p>

柳岁捉住她的手腕，“父母之为儿女计，则为之计深远！你们又是如何当人家爹娘的？易子而食？晚上会不会发噩梦？只愿他们来世投个真心对待他们的人家！”</p>

妇人发疯一样的大吼大叫，“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听不懂！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我们的命就只有一条！”</p>

她扑到柳恒身边，用力扯住他纤细的胳膊。</p>

“乖，婶子把你放进锅里煮，你很快就不疼了！很快很快......”</p>

妇人低头看着胸口刺出来的血窟窿，笑得愈加癫狂。</p>

“哈哈，我三个孩子都死了！！被吃掉了！！你们凭什么好好活着啊！苍天不公，不公啊！！我没错，没错！”</p>

妇人的夫君艰难地抱住她，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咽了气。</p>

“天降大旱，时运不济，你们有手有脚，不想着如何寻出路，竟做出易子而食的事，野兽尚且会护崽，你们简直禽兽不如！”</p>

男子咧嘴，眼泪早就干涸，“我们就想活着，错了吗？错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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