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p>

成蔚然再次看了一遍卷轴，刹那间心慌意乱。</p>

在人人反对他迎娶自己的时候，他不光要娶，还要娶她做皇后吗？</p>

这便是他要她等的，一颗真心。</p>

萧闲的婚书让千里迢迢而来，想要退婚的大周使团空跑一场。</p>

成蔚然既然接下了婚书，便是想嫁。既然想嫁，对于大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p>

使臣们心中宽慰，这一趟就当白领俸禄长途旅行了吧。</p>

不过他们也没有闲着。</p>

到街市上查访大梁民情，伺机调查大梁军队，拜会大梁朝臣，这都是眼下可以做的事。</p>

只等着公主平平安安大婚，他们便可以安心离去。</p>

周长安比使臣们要忙碌些。</p>

他做过驿吏，其实也便是做过消息探子。大梁都城在他眼中，有无数条传递消息的暗线。</p>

皇帝大婚是盛事，盛事时，往往有人浑水摸鱼、图谋不轨。</p>

周长安像是一缕飘进都城的风，街巷酒楼，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p>

阿靖直接把太医孙庄带回了使馆。</p>

数日不见，孙庄面色发黄精神不振，宛如生了一场大病。</p>

沈连翘关切道：“孙太医这是怎么了？”</p>

孙庄没有回答沈连翘的话，反而问道：“请问郡主，您丢失的那些记忆，真的必须要找回来吗？”</p>

孙庄说话向来和顺，很少会如此诘问。沈连翘不明所以，点头道：“很重要。”</p>

“可郡主已经同太子殿下再续前缘，想必已记起了不少吧。”</p>

沈连翘对他笑笑：“是的，但是良氏族人，除了跟我说过话的你们，其余的我都忘记了。”</p>

孙庄怔怔地抬头，这才明白沈连翘要服解药，只是为了记起散落天下的良氏族人。</p>

“族长大人，”他换了个称呼，含泪道，“夹竹桃全株有毒，我试过各种熬制萃取方法，最终也不能减少它的毒性。”</p>

沈连翘的眼圈瞬间红了。</p>

“良子沐，”她正色道，“你用自己试药了吗？”</p>

怪不得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如此差。</p>

太医埋头道：“新药原本都会用猴鼠之类的牲畜试一试的，但这药是给族长服的，我实在是不放心。”</p>

“那也不能如此！”</p>

沈连翘一瞬间疾言厉色：“我的存在，原本是带你们报仇雪恨，护佑你们平安的。如今太尉处死、晋王流放，皇帝死在大火中，我们良氏也算是大仇得报。你若为了我死掉，叫你一家老小怎么办？”</p>

太医眼含热泪抬头，因为听到了自己的族名，有些激动。</p>

“所以族长，忘记了就忘记了。我们不用再怕被人追杀，不用再东躲西藏，您记不记得我们，都没有关系了。”</p>

“不是的，”沈连翘断然摇头，“有关系。我的职责，还在于保护你们。忘记了，怎么保护呢？”</p>

她没有从父亲母亲那里感受过叮咛、训导、抚慰和爱意。</p>

她的记忆里，那些都没有。</p>

但父亲母亲为她留下了良氏族人。</p>

他们帮助她，她也要守护他们。</p>

忘记了，便是丢失了父母送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p>

太医颤抖着双手，呈上一粒药丸。</p>

“太医署研制了很久，尚不清楚到底能不能解毒，但却知道吃了它会怎么样。”</p>

沈连翘静静地听着。</p>

“食用者胃部疼痛口吐白沫、意识模糊或者昏迷。因为这个，太子殿下禁止把解药拿给族长。请族长大人，慎重！”</p>

沈连翘捏起那颗药丸，点了点头。</p>

“好。”</p>

她嘱咐道：“我收了这药，你不要再试药了。快去给自己煮几副排毒的药剂，养好身体。”</p>

孙庄含泪点头，临走时，仍旧坚持道：“其实记不起来，也没关系的。真的。”</p>

沈连翘站在窗前，良久不语。</p>

这药，是吃，还是不吃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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