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蔚然心中，萧闲是风流成性又阴险可怕的帝王。</p>

他能以一己之力，从大梁一个地位卑微的皇子，到掌控军队、得大梁先帝信任、诛杀弑父兄长、登基为帝，中间甚至还跑了一趟洛阳，认下妹妹，同大周皇子牵扯不清。</p>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权衡利弊后的决断。却不知今日这般急色，是为了什么。</p>

成蔚然不明白，她慌乱间转过头去，可萧闲却像早料到她的动作。他的唇就等在那里，不偏不倚，与成蔚然檀口相印。</p>

软……</p>

男人的唇竟然也如此软？</p>

这是成蔚然的第一个想法。</p>

可她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怦怦乱跳的心、酸软的身体，和被强吻的愤怒。</p>

无耻之徒！</p>

萧闲正要叩开成蔚然的贝齿，成蔚然如他所愿张开，却出其不意地，咬在萧闲唇上。</p>

萧闲闷哼一声却并未松开，他的手按在墙上一动不动，全身毫无抵抗，就连那柔软的唇，也似乎任她啃噬。</p>

一滴血沿着二人贴合的唇角，渗入成蔚然口中。</p>

成蔚然这才羞怒交加地松开牙齿。</p>

她的眼睛瞪得如银铃般，盯着萧闲。</p>

“原来公主喜欢暴虐刺激的。”萧闲淌血的唇肿着，脸上含着三分笑意，与成蔚然对视。</p>

“你到底要怎样？”成蔚然冷声道，“我既然来了，要杀要剐自然都随你便。但本宫身为大周朝廷亲封的公主，即便没有皇族血统，也不容许谁随意玷污。陛下要娶，就正正经经把我迎娶进宫，若不要，趁早送我回去！”</p>

被这样的气势镇住，萧闲松开手臂，向后退了一步。</p>

这才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相府小姐了。</p>

倔强坚韧，充满了不可亵渎的骄傲和清贵，对权势不献媚、不妥协。即便他是大梁皇帝，在她心中也别无二致。</p>

萧闲静静地看着成蔚然，一种莫名的气息在他们中间流动、碰撞、融合，让他终于妥协。</p>

“我也奇怪自己为何会这样，”萧闲歪着头摇了摇，如往常那般桀骜不驯，却又有一分别样的真诚，“刚才被你咬痛时我想了想，应该是喜欢上你了。”</p>

成蔚然目瞪口呆，怀疑自己见到了鬼。</p>

怎么会有人如此孟浪地表白呢。</p>

而且说得煞有介事，认真得让人想笑。</p>

萧闲继续道：“喜欢上你，却又恼你原本是要嫁给萧势，恼你心里除了母国，没有别的。”</p>

他撇嘴笑了笑道：“所以我给你起了个诨名，叫‘势利眼’。”</p>

“你才是势利眼！”成蔚然立刻反驳道，她脸上的怒意散去大半，言语之间灵动锋利。</p>

“你说我该怎么办？”萧闲问她，“迎娶你进宫，又怕你新婚之夜给我一刀。放你回去，舍不得。把你杀掉……”他犹豫着，似乎真的想过这个可能，最终悠长地叹了口气，“下不了手。”</p>

萧闲似乎很烦闷，第一次觉得有他处理不了的事。</p>

成蔚然垂着头，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又似乎没有听到。</p>

萧闲等在那里，靴子在地上蹭了蹭，等得觉得自己有些没面子，正犹豫要不要一走了之时，成蔚然终于开口。</p>

“陛下说喜欢我，但是真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p>

她的声音很温润，像洛阳城拂过牡丹的微风。</p>

萧闲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个心提了起来。</p>

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的？</p>

他出身卑贱，若不是有姑母护着，早就死了。没人教过萧闲该如何喜欢一个人，他纵情纵性长大，只相信拳脚的力量。</p>

“真喜欢一个人，”成蔚然道，“要听听她的心里话，站在她的角度看问题，尊重她而不是强迫她，帮助她而不是打压她。陛下若有心，可以试试。”</p>

听起来似乎也很简单。</p>

萧闲漫不经心地点头道：“成吧。”</p>

他转过身去，乍然被教训了一次，觉得心中似乎空了个洞。想填补，却不知道该补上什么。</p>

“那个……”萧闲仔细想了想自己为何前来，又扭过头道，“有个消息告诉你，大周世子刘琅还活着。”</p>

“什么？真的？”</p>

成蔚然一瞬间喜上眉梢。</p>

她在屋子里一面踱步一面欢喜道：“世子爷没有死，这真是太好了。他那么英勇善战的人，怎么能死呢？大周的皇子里，就数他德才兼备、气宇轩昂。”</p>

“好了。”萧闲打断成蔚然，脸色又有一些黑，“他死不死的，关你什么事？不准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p>

成蔚然仍在笑着，抬手掩唇道：“是陛下先提的。”</p>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她忘记了刚才的事，萧闲看成蔚然步摇乱晃眼中闪亮，毫不怀疑如果刘琅在，这女人会失态到何种地步。</p>

“我提了，我可没夸，”萧闲像喝了二两陈醋，恶狠狠道，“要我看，刘琅痴傻愚笨，说不定又会栽进皇帝的圈套里。”</p>

“不会的。”成蔚然笃定道，“有连翘在，她可机灵了，不过——”她又一瞬间慌乱起来，上前几步走到萧闲对面，紧张道，“连翘有没有嫁给刘礼？”</p>

“不告诉你。”</p>

萧闲抬起手，想要为她扶一扶歪斜的步摇，又怕被她指责什么。</p>

她刚才说，喜欢一个人，该怎样来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