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壮立刻蜂拥上前，用石头和土砖把缺口处堵住。以最快的速度，填泥夯实。</p>

城墙上暂时恢复平静，留在城外的大周斥候，想办法送来了密信。</p>

匈奴将在两个时辰后，再次发起进攻。</p>

下一次，就不知道能否顶住了。</p>

刘礼转过头，向宫城那边看去。</p>

两个时辰，他还能做许多事。</p>

刘礼是身穿甲衣回到皇宫的。</p>

他没有去帝后那里请安，径直来到了沈连翘居住的院落。</p>

门口的护卫吃惊地避让开，在院子里乘凉的魏夫人慌乱起身，刘礼已经推开正殿的门，反手又把门关上了。</p>

沈连翘正准备午后小憩，刚刚脱下一件外衣，听到婢女阿靖唤“晋王殿下”，惊得立刻起身，下意识伸手扯过一条梨花蜀锦盖毯裹在身上。</p>

刘礼已经走进来。</p>

他肩头的战甲被刀砍破，从城墙来到宫城，血流了一路。</p>

他的眼睛炙热发光，看着走出来的沈连翘，笑了笑道：“你住这里，还习惯吧？”</p>

短暂的惊愕后，沈连翘迅速恢复了往日镇定自若的神色，开口道：“你快坐下。”</p>

在战场上搏杀拼命的晋王刘礼，在沈连翘面前，好像一个听话的孩子。</p>

他坐在春凳上，看沈连翘从妆奁底层找来剪刀、布帛和一瓶金疮药。</p>

她低着头，认真郑重。</p>

用剪刀剪开连接甲片的棉线，掀开肩部的战甲，清理血污，敷上金疮药，再用布帛缠裹紧实。</p>

血不流了，刘礼似乎才感觉到疼痛。</p>

那是因为有人痛惜，才觉得疼了。</p>

刘礼抬头看着沈连翘。</p>

看她如蝴蝶栖息般颤动的睫毛，看她眼底清亮的光，看她小巧的鼻梁，看她紧抿着，有些倔强的唇角。</p>

午后的日光很暖，他甚至看到沈连翘白皙的脸颊上，反射柔光的绒毛。</p>

他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喉咙紧张，想要靠近她，亲吻她。</p>

不仅仅是因为爱意。</p>

还因为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p>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是这世上唯一肯对他好的人。</p>

真挚的，不加欺瞒，没有私心的好。</p>

沈连翘已经为刘礼包扎好，她从阿靖手中接过热毛巾，递给刘礼。</p>

“殿下不在城墙上守城，怎么突然回来了？”</p>

刘礼擦干净脸上的血污，看着她笑。</p>

他生得俊美，又天生长着一对桃花眼，笑起来如春风抚弄着花苞，明媚含情。</p>

“今日是三月初七。”他殷切道。</p>

三月初七？</p>

沈连翘的手僵硬地垂下，觉得整个人紧张起来。</p>

刘礼抬起左手，牵住了她的手腕。</p>

“今日是你我的婚期。”</p>

在匈奴压城之时，在生死不可知的绝境，他惦念着这件事，在两军交战的间隙，不顾伤情跑回来，只为了告诉她这件事。</p>

今日是三月初七，原本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是他骑着高头大马，走闹市，撒红包，敲锣打鼓、浩浩荡荡迎亲的日子。</p>

刘礼详细问过司礼监婚礼的流程。</p>

他决定要办得盛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新娘的宠爱。让大周百姓敬重她，让王府仆从畏惧她。</p>

刘礼知道会有新郎踢轿门的环节，这是为了立威。他决定踢得轻一点，免得吓到沈连翘。</p>

新妇子还要跨火盆，他也交代过下人，火苗不要那么高，小心烧到她的衣裙。</p>

迎亲、拜堂、宴宾、闹洞房、合卺、结发及洞房，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有错漏。</p>

这是他们两人的婚礼，是他从十六岁遇到沈连翘后，就期待的日子。</p>

“是啊，”沈连翘勉强笑笑道，“因为打仗，婚礼办不成了。”</p>

“不妨事，”刘礼站起身，小心地带她往外走，“我们去拜天地，只有我们两个，也是一样的。”</p>

盼天地周知，你我结为夫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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