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翘,求你……</p>
求你好好活着,等我回去。</p>
成蔚然回到府邸,不等她禀报,随她出门的丫头婆子就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告到了夫人那里。</p>
不顾矜持名节闯进晋王府,大喊大叫丢尽颜面,这在成府,是天大的事。</p>
主动交代,胜过夫人以后知道了,拿她们出气。</p>
丞相府原先跟着大小姐的仆役已经卖出去一批,搞得其余人再也不敢大意。</p>
成蔚然没等母亲发落,就已经径直跑进父亲的书房。</p>
丞相成坚正在看书,乍然见平日稳妥大方的女儿闯进来,双眼红肿头发凌乱,举止与往日不同,顿时放下书卷。</p>
“怎么了?”他问道。</p>
成蔚然跪在地上,抽泣道:“父亲大人,十六年前宜阳驿站的大火,您知情吗?”</p>
成坚立刻起身去关门窗,动作之快,不像一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p>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p>
背对女儿,成坚看一眼外面清冷的日光,问道。</p>
“晋王今日说,当年火烧宜阳驿站的,是……”成蔚然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当今陛下。”</p>
成坚转过身,他的脸上有恰到好处的震惊。</p>
“晋王还说……”成蔚然的嘴唇咬破,口中一片腥咸,“您当年,也知情。”</p>
从小到大,父亲是她唯一崇拜敬重的人。他出身江南举孝廉入仕,清正廉洁不畏强权,一步步,坐到丞相这个高位。</p>
成蔚然自小受教于父亲,学的是孔孟之道、大仁大义。</p>
她怎么也不肯相信,父亲会做出背德忘义之事。</p>
成坚有些僵硬地走到书案后,扶着椅子的月牙扶手坐下。</p>
他的声音一刹那苍老了许多。</p>
“当年父亲知道时,他们已经得手了。”成坚脸上一片苦涩,“为父我只能……”</p>
“您只能为虎作伥效忠楚王吗?”成蔚然道,“据女儿所知,当初有许多大臣认为楚王有嫌疑,进而被楚王清洗。可父亲您,却什么都没有做!”</p>
“蔚然!”成坚猛然拍向桌案,脸部肌肉如痉挛般发抖,他缓缓起身,走到成蔚然面前,“你可知道,什么叫含垢忍辱蛰伏待动吗?你可知道父亲身后有多少人吗?是整个成氏的生死!当年父亲甚至官居五品以下,根本没有资格觐见陛下。”</p>
成蔚然泪流满面,哭道:“我只是为先太子,为沈连翘难过不平!如果人人畏惧奸贼,如果我成家也是这样,那女儿还不如死了的好!”</p>
“你——”成坚陡然举起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看着女儿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p>
这么些年了,他的血性已经在官场磨灭,几个儿子也学得处事圆润,倒是这个女儿,最像自己。</p>
成坚重重叹气,手也收回,咳嗽一声,转过头去。</p>
外面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p>
“老爷,宫里来人了。”</p>
成坚出去,过不多久推门回来,对成蔚然道:“你起来吧,皇后娘娘要你明日进宫觐见。”</p>
成蔚然迷惑地问:“见女儿做什么?”</p>
“做什么?”成坚脸上有些悲凉,还有些羞愤,“如今成氏合族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就如父亲当年一样。”</p>
北疆雪落,中原凝冰,大梁倒已经露出和暖的春意。</p>
京都外旌旗飘扬,皇子萧闲端坐马上,身披甲胄,手持长弓,随意瞄准着什么,松开弓弦,连发三箭。</p>
黑色的箭矢像游龙般迅疾掠过,大梁城上最高的那根旗杆,应力而断。</p>
蓝色的旗帜裹着春风掉落,引得萧闲身边的兵马大声喧喝起来。</p>
城门上站着一位将军,他大声喝骂道:“萧闲,你要造反吗?”</p>
萧闲不回话,他只是搭弓瞄准了那位将军,吓得将军躲进垛口里去。</p>
“你要造反吗?”因为砖石的阻挡,这一句明显声势不足。</p>
不是城门上的人不敢反击,实在是萧闲去了一趟洛阳,学到了中原的造箭工艺。</p>
他射出的箭箭程又远又锋利,此时萧闲虽然能射断旗杆,但他却站在城墙军士的射程之外。</p>
“造反?”萧闲道,“萧势勾结大周皇族弑父夺位,十恶不赦罪该诛杀。你们说造反就是造反吧,且等本王攻入皇宫,再同你们理论!”</p>
鼓角齐鸣,千军万马气吞山河,向大梁都城压去。</p>
萧闲一马当先,甲胄闪亮,眼中掠过森冷的杀意。</p>
不必再等大周的帮助。</p>
没有什么,比夺回皇位更有说服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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