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过一道白幡,那股腐臭味逾浓。里头的木板上搁置的尸体,已经变成了褐色的干尸,只是皮肤还保持着弹性,依稀可辨五官模样。</p>
女尸脸上一道长长的狰狞伤痕自眉骨划至下巴,周围的皮肤顺着这道痕迹褶皱在一起,将死时遭遇的伤害清晰地展露于人前。</p>
按照摆放的顺序,尸体腐烂的程度越向里越发严重,到了最后两具,已经几乎是两架残缺的骨骸,外头覆着侵蚀严重的丝绸。几块带伤的骨头已经被挑拣出来,即使经年日久,依然能看出胸骨处的下刀锉痕。</p>
“看来所有尸体都是同样的伤情,被挖去心脏,女子的脸还被划花。”</p>
每看过一具尸体,朱颜便暗暗留神,很快得出这个结论。</p>
“此二具尸骨年岁最远,出土时木棺已被野兽破坏,尸体残缺腐化,勉力拼凑至此。但已难以推断被害时间,依仵作之言,约在前五至十年间。”</p>
男尸左侧放着一只漆盘,其上放着棺中清理出的散落饰物,有玉佩、女子的珠钗、腰带上镶嵌的明珠等物。</p>
沈渡站定在这两具残骸前,目光落在漆盘上。见里头有一只云纹金牌,他不过深看了两眼,景林就立刻会意上前,用白布包裹住双手,将这只金牌呈到沈渡面前。</p>
这只金牌约半掌大小,中间雕一只貔貅,末端印着一行小字。刻印较浅,首端几个字已经被灰渍斑驳得难以辨认,下头的几个字却仍清晰可认。</p>
“监工于飞圣七年。”朱颜暗暗记下这一行字。</p>
江明见沈渡眉头深锁,看着这块金牌若有所思的情状,忍不住抬袖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热汗。</p>
这位年轻有为的大阁领以专横狠戾闻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他那对狭长的凤眼微挑,压迫之势沉下,江明便觉两腿都在打颤,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触犯了这位阎罗。</p>
“不知大阁领有何示下?”觉得沈渡大约发现了什么线索,江明还是出声询问。</p>
“凶手初次作案,为六年前。”沈渡薄唇轻启,吐出这句话。</p>
江明一惊,忙从怀里取出炭笔和一本手掌大小的薄册,记下沈渡的这句话。</p>
“为何?”朱颜下意识反问。</p>
沈渡长眸微抬,目光讥诮,朱颜便低下头,揉了揉鼻子:“这凶手每次杀人手法如之一辙,作案时间想必也有其规律。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若是推测错了,要找出真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这也是,为大阁领的英名考量。”</p>
陆垂垂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凑在朱颜耳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恭维人的时候,真是稀奇。”</p>
朱颜回头轻瞪她一眼,她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只是屋内气氛凝重至极,陆垂垂很快没了玩心,生怕自己触怒了那位白阎王。</p>
沈渡眉心蹙起,仿佛为朱颜的多言不耐,绕着放尸体的木板踱了两步,却抬手指向男尸身上的外袍:“此为宝相双鱼纹。”</p>
因盛放这二人的棺椁被破坏,尸骸身上的衣物也腐蚀严重,但经清理之后,依然能看清肩膀处金线织就的图案。</p>
朱颜在脑中细细思索,只是这纹路于她而言过于陌生。且此人若真是被害于六年前,当时她也不过是个十岁的稚童,怎会对男子身上衣物的纹饰感兴趣,自然是知之甚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