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点点头，禾草离座，桌上只剩魏泽和慧娘二人。</p>

慧娘有些不自在，微微垂着颈儿，入目处可见男人搁在桌面的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有些漫不经心。</p>

“拙荆说，夫人家住大夏北边？”</p>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p>

“是。”妇人衣袖下的手攥在一起。</p>

“不知夫人家住北边哪个城镇？待我手头事情了结，好护送夫人回家。”</p>

“奴家住凌城。”</p>

“凌城……那可是北边之北了。”男人语气懒懒的，“可夫人说话不似北边的口音。”</p>

“奴家不是凌城本地人，嫁于那边。”</p>

慧娘抬起头，生怕惹他嫌弃，不承想，男人也正看着她，于是赶紧低下头：“不敢劳烦郎君，奴家可自行去。”</p>

妇人说罢，男人没再说话，安静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夫人何必哄我，既然可自行离去，为何又在这里？”</p>

慧娘心一揪，面上飞红，慌得就要站起身离开，却被男人隔衣捏住手腕，带回座位。</p>

“玩笑而已，千万饶恕，夫人莫要当真。”</p>

正在当时，禾草携了青雁下楼，魏泽便松开妇人的手腕。</p>

男人虽松开了她的手，可那腕间的力道仍在，带着灼热的力道，好似仍箍着她，让女人一阵阵心慌。</p>

禾草同青雁坐到桌边，看了一眼慧娘，疑惑道：“慧姐姐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怎的面色发红？”</p>

慧娘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笑道：“可能刚才吓着了，缓缓就好。”</p>

禾草点点头。</p>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几人用过饭，各自回了房间。</p>

……</p>

天色将暗之时，慧娘打开一直随身携带的包裹，探出手，抚上那件水墨云雷暗纹的圆领大袍，眼神暗了暗。</p>

转身出门，让小二备水。</p>

待热水备好，店伙计出了房门，慧娘将门闩插上，绕过屏风走到隔间。</p>

隔间氤氲着水雾潮气，白烟袅袅。</p>

妇人解开系带，碎花绵布衣褪落，接着扯开腰带，下身的裙、裤一件一件褪去，显现出一双白生生银条般的腿儿。</p>

白雾轻薄，隐约可见妇人曼妙的形体，水声撩起，妇人已入到水中，整个身子矮到水里，水面正正齐到隆起的胸口。</p>

慧娘先是双臂抱胸，在水里浸了一会儿，接着仰靠着桶壁，从水中抬起两条水溜溜的胳膊，搭到桶沿上，小臂微抬，抽出发间的簪子，随手一丢，砸出脆响，一头乌发如瀑垂下。</p>

一声轻轻的舒叹，从妇人唇间溢出，接着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p>

沐洗过后，妇人换了一身素衣净衫，将头发绞干，抹上香膏子，走到窗边，推开，让风吹干头发，女人的发很长很厚，夜风太暖和，吹了半天，仍是湿漉漉的。</p>

慧娘深吸一口气，身子朝外探了探，一双眼斜向上看去，然后转身走到屋内，从桌上取过头巾，随手将头发包裹住，走出房门，正巧一个店伙计经过。</p>

“小哥儿，哪里可上屋顶？”</p>

店伙计回首一指，从这里走到头，右转，上半个楼阶就是了。</p>

“多谢小哥儿。”</p>

妇人谢过，往楼顶走去，先是直走到头，再右转，然后捉裙上楼阶，最上面一层台阶处，敞开一扇门，从这扇门出去就是顶台了。</p>

慧娘取下头巾，散开一头半湿半干的长发，那发直垂小腿弯处。</p>

一阵风吹来，将女人的发吹乱，慧娘拢了拢，迈过门槛。平台并不大，只是扩展出来用来晾晒客栈的衾被。</p>

此时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天际是深蓝色的，将天台也映照成幽蓝一片，交错的麻绳上搭着洗净的床单，在风中飘飐，鼓浪响。</p>

风中夹着若有若无的酒味，穿过飘起的床单，一个孤落的背影坐在屋脊之上。</p>

慧娘慢慢走向他，那人似是有所察觉，回过头，见到妇人后，明显一怔，继而笑了笑：“天将晚，夫人怎的不在屋里待着，跑到屋顶上来？”</p>

“我来……”妇人这才惊觉自己青丝未绾，慌张拿出布巾，想要缠裹头发，偏不巧一阵风来，将布巾吹到天上，如同一只长了翅膀的灰鹤，飞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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