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珩婚礼时，温府难得热闹。</p>

新嫁娘是将门虎女，兄弟众多，温清珩去接亲时，关关难过，亏得顾辞秦朗几个在旁，才没错过吉时。</p>

与温府交好的人家都来了。</p>

便是已经深居简出的王夫人，也被请来观礼，且就坐在侧位。只看这般情形，婚礼上不少人都打趣顾辞。</p>

“青野，是不是紧跟着要喝你的喜酒了？”</p>

顾辞笑得一脸灿烂，爽朗明净一如当年。他的欢欣显然易见，然而话却还说得低调，“且先喝了今朝的喜酒再说。”</p>

众人会意，纷纷笑着恭喜。</p>

也不乏那有眼力见的人，没参与这场热火朝天的讨论。</p>

因为裴相也在。</p>

他虽年轻，然通身的气派，却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城府，积威愈重，已是叫人仰望的存在。</p>

关于裴俭和温家小姐的事，大多数人都当作是流言。</p>

如何能当真呢？</p>

裴相一心扑在政务上，先时平叛逆王萧恂，他居首功，这完全是一个为国为民的臣子所体现的担当与责任，哪里是谣传的冲冠一怒为红颜？</p>

更何况，裴俭与顾辞一国双星，一文一武，中流砥柱，本身又很好的朋友。</p>

那裴、温之事，实属无稽之谈。</p>

只有少数人对此保持沉默。</p>

等到围着顾辞的热闹散去，他走过去。</p>

时至阳春三月，裴俭难得一身轻裘缓带，仪容风流。</p>

“时章，我要成亲了。”</p>

“恭喜，”那张静默清瘦的面容平静，神情寡淡，只一双眸子深沉，音量不高，声如冷玉击罄，“得偿所愿。”</p>

恭喜，得偿所愿。</p>

这是属于他的祝福。</p>

顾辞嗯了一声，“婚期在下月十八，到时要来捧场。”</p>

裴俭笑，“好说。”</p>

周围的人看似各忙各的，谈笑风生，其实个个都竖着耳朵偷听。</p>

看！</p>

裴相与冠军侯并无不和嘛！</p>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p>

谁要再传裴相痴恋温小姐，就是无良，居心叵测！</p>

一会儿，念兮的侍女翠莲寻过来，“顾郎君，我们小姐问你……”</p>

顾辞给念兮在珍宝阁订了几套头面，念兮嫌多，不想要，这会儿是要顾辞送回去。</p>

裴俭从善如流，“你去忙。”</p>

这时翠莲才看清裴俭，不由道，“大人……”</p>

裴俭记得翠莲。不过那时候她才逃出来，干巴巴，瘦骨伶仃，如今在念兮身边，人养得很好，也多了几分娇俏。</p>

一时之间倒有些不好认。</p>

“是你。”</p>

裴俭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你如今在念……她身边当值了？”</p>

他记得念兮那时将人安排在六疾馆内。</p>

翠莲重重点头，“嗯，签了活契。小姐说我以后反悔，还能出去嫁人。不过我打定主意，这一辈子都跟着小姐。”</p>

裴俭的神色有些怔忡，随后更温和几分，“挺好。”</p>

便是一般三四品大员，都难见他这般和颜悦色，翠莲一个侍女，却得裴相这般另眼相待。翠莲不觉，可身旁的宾客们，都在心里暗暗揣测起来。</p>

顾辞回头，唤一声“翠莲”。</p>

翠莲赶忙朝裴俭再福一礼，朝顾辞身边跑去。</p>

……</p>

周言礼独自坐在一隅。</p>

科举每三年一次。</p>

明年开春才是院试，可如今已有许多人猜测明年的科举状元，非周言礼莫属。</p>

他本身便才华横溢，新近又被左相看中，收作门生，可以说前路一片坦途。等他取得功名，必然是朝堂上不可小觑的后生。</p>

所谓后生可畏，便是这个道理。</p>

据说左相之女对他颇有好感，说不得到时候便是相府的乘龙快婿。</p>

他虽独坐，却有不少人欲上前攀谈。</p>

然周言礼容貌虽昳丽，性格却冷，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好些人都被他的冷脸劝退。</p>

直到看见念兮的贴身侍女翠莲从内院出来，他的神情才有了变化。</p>

可是，翠莲去了顾辞那里。</p>

他们快要成亲了。</p>

周言礼握紧了拳头，心头却一阵茫然萧索。</p>

翠莲与裴俭还说了几句话，惹得众人纷纷侧目。</p>

周言礼悲哀地想，他连裴俭也比不过。</p>

他是一个胆小鬼。</p>

始终都没有迈出那一步，始终都不敢向念兮表明心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