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还在时，偶尔也会举办宴会。</p>

那时整个府邸宾客盈门，有时至晚也未散席，一片连绵不绝的明角灯，照得整座王府通明如昼。</p>

靡丽竟奢，难以描摹。</p>

不过短短数月，却是凋敝败落，明明春日正盛，然而府内却清冷如冬。</p>

许宛歆在正院找到靖王。</p>

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颓废消沉的人，然而相反，萧恂虽两眼凹陷，人却并不颓唐，反而比先前更亢奋精神。</p>

见到她，也不再粗暴蛮横，倒像是有些高兴的样子。</p>

“这时候，你还敢来？”</p>

许宛歆自然要来。</p>

她是个赌徒，已经将全部身家压在萧恂身上，无法回头，不到最后一刻，便绝不会放弃。</p>

“我心慕殿下，自然要来。”</p>

许宛歆缓缓走到荀氏的妆奁前坐下，朝萧恂柔柔笑道，“这次来，我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殿下。”</p>

他们如今正在荀氏的内室。萧恂懒散地卧在榻上，闻言也不起身，“你能有什么好消息？”</p>

“殿下可知，方郎君失踪了？”</p>

萧恂嗯了一声。</p>

“我若是殿下，这会儿便要给方尚书去信，他独子被害，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可怜啊。”</p>

“你说什么？”萧恂从榻上撑起来，盯着许宛歆道，“当真？”</p>

“八九不离十。”</p>

许宛歆自那日从破庙回去后，仔细想过，倘若方鸿禧得手，温念兮被侮辱，作为女子，她一定不肯叫其他人知晓这样的事。</p>

既然裴俭和周言礼知道，那么很有可能，方鸿禧并未得手，哪怕温念兮得到报应，以裴俭的性子，方鸿禧都不会有好下场。</p>

结合他的失踪，大概率人已经死了。</p>

听父亲说，方赞只有这一子，极其宠爱。如今的形势，何不利用这点，助靖王成事？</p>

情爱灰飞烟灭，战场只讲输赢。</p>

萧恂大笑数声，从榻上翻身而起，临行前，擎着她的下巴，“婉儿，只有你配得上本王正妻。且看我如何赢回这天下。”</p>

许宛歆面上仍旧一派柔弱，“我总是依靠殿下的。”</p>

等萧恂走后，许宛歆转头，望着镜台里的女子，千娇万态，索然恓恓。</p>

真叫人陌生又同情。</p>

……</p>

念兮又重新往六疾馆去。</p>

天气见暖，“浮生半盏”也日日贵宾盈门。</p>

慕表姐怀着身孕，平阳侯夫人不许她往人多的地方去，只叫她在府上安心养胎。</p>

王慕宜对婆母原本颇多微词，可打许宛歆那回，平阳侯夫人平日架子那么大的人，为了她也低头往许尚书府里走了一趟，王慕宜承情，便耐着性子乖乖呆在府上。</p>

念兮会时不时去看看她，跟她说些外面的事，王慕宜爱听这些，知道的事不比念兮少。</p>

“你听说了吗？许宛歆跟靖王，据传两人有染。”</p>

念兮还真不知道，且有些不信，“靖王不是马上要离京就藩了吗？你又是从哪里听说？”</p>

“当然是有人看到了，”王慕宜说得有鼻子有眼，“许宛歆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成日里往靖王府跑，先时靖王妃在还说得过去，如今荀氏早没了，她还去的那般勤快，去做什么？安慰一个鳏夫的心吗？”</p>

念兮的心没来由一沉。</p>

许宛歆由来都是个百折不挠的人。</p>

她的心里只有裴俭。</p>

偏执狂热，痴心一片。</p>

如今与靖王搅在一处，自然不会因为感情。</p>

那时候她才死了丈夫，带着孩子住在相府，府里面都传她与裴俭好事将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