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礼，好久不见。”</p>

关于年少的往事，念兮其实已经不大记得清了。</p>

对周言礼的印象，是在她成婚后。</p>

那时她去赴宴，却在许表妹的腰间看到被改成禁步的，裴俭的玉坠。</p>

属于她夫君的玉坠。</p>

屋中炭火烧的厉害，她有些透不过气，独自走了出去。</p>

园中寂静，皑皑白雪漫天飞舞，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湖边，茫然又心碎。</p>

直到一柄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p>

“你还好吗？”</p>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p>

念兮蓦然回首。</p>

周言礼黑发红衣，容貌昳丽，犹如下凡神祇，依稀还有少时的模样，却更显潋滟贵气。</p>

念兮心中悲苦，自觉憔悴沧桑，低垂螓首，轻声道，“无事。”</p>

正待要走开，他忽然伸手到她面前，递给她一颗糖。</p>

“心苦的时候，含一颗糖，会不会好一些？”</p>

念兮愣怔一下。</p>

周言礼小她一岁，在他们为邻的五年里，念兮许多次淘气后，总会拿一颗糖果给他，“吃了甜的，就不许生我的气喽～”</p>

念兮从他掌心拿起那颗糖，依旧没有抬头，“多谢。”</p>

“要不要送你回去？”周言礼问她。</p>

年轻的权臣或许早已忘了幼时的过往，念兮更不会多提，她攥着糖，依旧垂眸，“不必。”</p>

她没有再去宴上，直接回了相府。</p>

京中的大小宴请总是不断，裴俭的官阶很高，请她的人也越多。后来的许多次，她都能在筵席上看到周言礼的身影。</p>

他眉目精致，若峣峣玉山，含笑看人时总带着两分缱绻而散漫的风流，独一份的风姿，在人群中十分瞩目。</p>

不少回念兮听夫人小姐们议论他，私底下叫他“玉面郎君”。那时候，念兮已经成婚五、六年，周言礼尚未娶妻。</p>

他成了新一代小姐们梦中的情郎。</p>

偶尔，念兮与他碰到，也会讲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不肯像在金陵那般叫她姐姐，她也一次都没有提过。</p>

那时的念兮，在一段错位的感情中不断消耗自己，在一日日的等待中变得惶恐而敏感，自卑而怯懦。</p>

她一日日的萧索下去，懒怠见人，将自己关在戏楼，听着一出又一出的离人愁，便也渐渐将这个人忘了。</p>

直到念兮决心合离，去郊外散心，在山中小亭歇息时，再一次看到周言礼。</p>

他一身红衣，形色匆匆，精致眉眼上难得露出几分慌张。</p>

看到她，迈步走近。</p>

秋日山中寒凉，他额头竟浸了汗。</p>

“好巧。”他缓声说。</p>

念兮煮了茶，分一杯给他。</p>

亭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秋雨密密斜织，给天地间挂上了一道珠帘。</p>

两人就这么静静品茶，听雨。</p>

直到他问：</p>

“姐姐，你过得幸福吗？”</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