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俭逼视念兮,脸上半点笑意也无,灯照在他硬线条的脸上,越发显得丘壑深沉。</p>
“你凭什么替他谢我?”</p>
他目光幽暗,如同置身黑夜的最深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话挤出来,“我这么做,从来不是为了你,和你的感谢。”</p>
“我知道了。”</p>
念兮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其实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交集,甚至除了顾辞,都不会再有话题。</p>
可裴俭不会愿意从念兮口中听到这个名字。</p>
“天色不早,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p>
念兮毫不留恋,转身要走。</p>
裴俭说不出此刻心头的滋味。</p>
从前在这里,他下衙晚了,偷偷来看她,念兮总是不舍得,他们牵着手,站在桂花树下,也不用说什么,便是一段温馨的好时光。</p>
一日的疲惫,都在那静谧的独处中被慢慢消解。</p>
“你当真要嫁给他?”裴俭出声问道。</p>
他从来不猜测念兮与顾辞的感情到什么阶段。</p>
起初是因为太自信。甚至以为念兮与顾辞好,都是在跟他赌气。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要求念兮离开顾辞。</p>
后来是不敢想。他与念兮也曾浓情蜜意过,他不敢去想一点她跟其他男人的事情。就连偶尔碰到举止亲密的男女,他都会下意识地避开。</p>
不去看,不去想。</p>
掩耳盗铃,只别叫心难过。</p>
面对念兮,他是胆怯的,远不如在顾辞面前那般淡定从容。他怕念兮当真嫁给顾辞,惶恐极了。</p>
念兮转身,冷静道,“我嫁或不嫁他,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裴俭,我曾经爱你,同你成过亲,所以这辈子就不能再喜欢旁人了吗?我是什么物件吗?还是打下了属于你的烙印?或者你要跟我说,那个高高在上的裴相爷如今后悔了,突然爱我爱得不能自拔?”</p>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裴俭,别再闹了。我没有下一个十三年与你纠缠,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懊恼追悔也没有用。”</p>
“何况,你懊悔的不过是失去本身,难过也一样,并非因为我。”</p>
裴俭从前做的太糟,言语又太空洞,他难以证明自己,更执着问道,“你要嫁他吗?”</p>
念兮轻笑一声,“是不是因为是顾辞,所以你才会反应这么大?如果今天我喜欢的是王五赵六,你倒更能接受。”</p>
不是,当然不是。</p>
裴俭对于她喜欢别人这件事,一开始的确难以接受,可现在,他学着叫自己接受。</p>
是他先做错了事,将爱她这件事忘了。</p>
她可以跟他赌气,哪怕暂时同其他男人相好,都没有关系。</p>
只要,最后那个人是他就行。</p>
“念兮,不要那样快嫁人。请给我一点时间。”裴俭呼吸声变得沉重,他压抑着情绪,碾碎所有自尊,企求道,“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只求你,给我一个喜欢你的机会。”</p>
“我不会再冲动,更不会叫任何人发现,包括顾辞。念兮,我只想要对你好。”他语速极快,生怕被打断,“如果,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不喜欢我,我不会再纠缠你。”</p>
念兮不禁诧异,不可置信,“你要,做我的秘密情人?”</p>
裴俭从来都是个很有傲骨的人。</p>
裴俭的二伯将郑国公的爵位从大房抢走,后来他发迹,裴正松想要和缓关系,将爵位拱手想让,裴俭半点颜面不给,压得整个二房除了空爵位架子,再无出头之日。</p>
如今倒肯折腰做这等事。</p>
裴俭看着念兮因吃惊圆睁的一双杏眼,柔缓了声调,“是,请你允许我做你的秘密情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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