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半,洪金明提前离开办公楼,开车到江州陵园。他在陵园外的商店买了六份香烛和一瓶酒。</p>
第一份香烛放在累死在岗位上的老局长墓前。</p>
墓碑上的照片中,老局长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目光炯炯。</p>
看着老局长的照片,洪金明觉得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正发生在眼前,道:“吴局,感谢你培养我。这二十来年,我办了好多大案,95%都经得起历史考验,也算对得起你的教导。敬你一杯,老领导。”</p>
第二份香烛放在离逝的雷帮国面前。</p>
雷帮国是个大嗓门,说话犹如吵架,在案发现场和洪金明有无数次争执,各不相让。洪金明道:“雷神,你这一辈子立功无数。在丁丽案中没有发现精斑,算是你工作中的重大瑕疵。但那是历史条件局限,责任不在你。敬你一杯,你是真性情,活得痛快,死得也痛快,大家提起你,都说一声好。”</p>
第三份香烛放在牺牲的李超面前。</p>
洪金明道:“李大嘴,你是我带过的兵。这辈子长了一张碎嘴,喜欢碎碎念,有时真讨人嫌。牺牲得很英勇,没有留下污点,比我强。敬你一杯,喝个痛快。”</p>
第四份香烛放在牺牲的田甜面前。</p>
洪金明道:“田甜,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爸爸田跃进是个人物,比我厉害。他进监狱,与我有关,这一点非常抱歉。你爸进监狱以后,每次看到你冷冰冰的表情,我就特别愧疚。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话是对的。侯大利是了不起的警察,我和你爸都不如他。我真没有想到你会突然牺牲。敬你一杯,原谅洪叔叔。”</p>
第五份香烛放在秦力面前,倒满一杯酒。</p>
秦力仍然是桀骜不驯的表情,目光锐利得能冲破墓碑的束缚。</p>
洪金明与照片中的秦力对视良久,将酒洒在墓碑前,道:“秦力,你龟儿子被弟弟拖累,田跃进看到那个六个手指的血手印,我也看到了。你不愿意妥协,和田跃进一样,硬碰硬,做人不留余地。在为人处世上这是大缺点,在当警察上这是大优点。我和黄卫不如你和田跃进。我知道,胡卫是被你干掉的,你多次说过,若不当警察就要替天行道。这是你的手法,利落、干净、从容。这一辈子,论佩服的人物,你算一个,滕麻子算半个,侯大利算一个。你若不被拖累,支队长或者政委的位置要由你来坐,甚至能走到更高的位置。山中无老虎,我才当了大王。敬你一杯,秦力,好汉子,来世再当兄弟。可惜,我和你注定不能留一张穿警服的照片在墓碑上。”</p>
第六份香烛放在了黄卫面前,倒满一杯酒。</p>
洪金明久久没有说话,将酒洒在墓碑前,道:“黄卫,田跃进、秦力、吴小卫,这是我带过的最强小组,个个都是精英,老局长多次和我说起,你们四个人都是当支队长的料,可惜,我们这个最强小组命运多舛,最后几乎全军覆没,不是几乎,就是全军覆没。我这个当大哥的,做得不好,全是我的错。你和我站在秦力和田跃进的对立面。秦力下手狠,做掉了胡卫,否则你也和我一样,早就东窗事发。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个混乱年代,大家的想法和现在不一样,规则意识不强,胆大妄为,为所欲为。这是客观原因,主观原因还是贪和欲,一步错,步步错,一时贪念,一时纵欲,留下了无穷悔恨,这是我的问题,也是你的问题。你比我好,没有留下把柄,可以从头来过,每次都冲到最危险的地方,用生命洗刷了罪过。你一直不肯说出和秦力有什么矛盾,估计也和胡卫有关,那时我们都年轻,真糊涂啊。如果时光倒转,能再来一次,我宁愿牺牲,也不愿意妥协。如今,关局、宫局和侯大利在做局查我,以为我是傻瓜。我不傻,只是犯了大错,无力回天。黄卫,好兄弟,我到另一个世界来找你。”</p>
江州陵园在不久前发生了枪击案,已经加强了保安工作,有两组保安穿戴整齐在墓地巡逻。洪金明原本想在墓地多站一会儿,见保安在远处虎视眈眈,便提前离开陵园。</p>
洪金明到菜市场买了小排和一些时令蔬菜,回到家主动烧排骨。他结婚不晚,要小孩却很晚,当田甜参加工作之时,儿子洪枫还在读初中。</p>
洪枫带着女朋友回来,进屋就闻到久违的香味,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爸至少有几年没有烧排骨了。”</p>
洪枫的女朋友好奇道:“你又没有看到厨房里是谁,怎么断定烧排骨的是叔叔?”</p>
洪枫道:“妈妈长期烧饭,但是论水平,还是我爸烧得好吃。我最馋我爸烧的排骨,从小就馋。他平时事情多,难得烧一回,今天可得好好解馋。”</p>
洪金明听到客厅说话声,端出排骨,笑道:“香喷喷的排骨来了。老婆,把酸菜肉片汤也端出来。”</p>
洪枫道:“哇,小玲有口福了,烧排骨和酸菜肉片汤,这是我爸的两道拿手菜。”</p>
菜上齐,洪金明拿了瓶珍藏的好酒,道:“今天喝一杯。”</p>
洪枫道:“爸,什么喜事?”</p>
洪金明妻子道:“你爸是案痴,还能有什么喜事,肯定是破了案。”</p>
洪金明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由于喝得急,咳嗽起来。咳得厉害,他拿了纸巾擦眼泪,道:“知夫莫如妻,破了件陈年大案。这个案子不再纠缠我,我终于可以放心了。”</p>
这是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洪金明多喝了几杯,讲了好几个冷笑话,逗得大家直乐。饭后,微醺的洪金明道:“老婆,我到办公室去,你就别等我了。”</p>
洪金明妻子心情不错,道:“自从嫁给你,你在办公室睡觉的时间数不胜数,早就习惯了。10月份了,别开空调。”</p>
离开家门,洪金明的笑脸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脸上挂满寒霜。他步行前往刑警新楼,一路走,一路落泪,到了刑警新楼门前,前胸完全被打湿。</p>
洪金明写了一封信给关鹏局长,在结尾写下:“一时贪念,一时纵欲,铸成大错,悔之晚矣。我的代价太大,希望年轻的同志以我为戒,每一步都要谨慎。”</p>
凌晨,刑警新楼传来砰的一声巨响。</p>
关鹏刚刚躺下,接到宫建民电话。宫建民道:“洪金明跳楼了。”</p>
凌晨3点,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组长侯大利、江州公安局副局长宫建民来到关鹏办公室。</p>
关鹏盯着电脑里洪金明的遗书照片,如石头一般,长时间一动不动。</p>
宫建民和洪金明曾经是搭档,合作愉快。从情感上,他不希望两面人是洪金明。虽然真相大白,洪金明就是两面人,但他对其跳楼自杀还是有恻隐之心。</p>
遗书有三页,洪金明着重讲述自己误中了吴佳勇的圈套,拿了不该拿的钱,上了不该上的船。吴佳勇以此为要挟,让自己脖子上的绞绳越陷越深。他深感后悔,以死谢罪。</p>
“建民,你怎么看这事?”关鹏完全没有挖出两面人的欣喜,眼里布满血丝,神情压抑。找不出两面人,让其心焦,找出了两面人,让其心伤。</p>
“笔迹是洪金明的,纸上只有洪金明的指纹,视频显示没有外人进入办公区。表面尸检情况,符合高坠。是否中毒或是其他情况,要解剖以后才能得出结论。从遗书内容来看,符合洪金明经历和心境。在洪金明的抽屉里找出抗抑郁的药,以及在阳州看病的诊断书,从诊断书的时间来看,出现抑郁状况的时间不短。我在支队的时候,他就抑郁,我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有时候发现他情绪不高,也就以为是案子上的事情。最后一个电话来自长盛矿业的一名管理者,此人自称电话丢失,还没有来得及挂失。技侦提供了电话轨迹,曾经到达过刑警新楼。从电梯的监控来看,洪金明恰好是在那一段时间曾经到过地下车库。洪金明在自杀前,应该与吴佳勇见过面,正是此次见面,让洪金明选择了自杀。据洪金明妻子称,洪金明昨天很反常地在上班时间买菜,然后为家人做了饭。现在看来,洪金明在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自杀。在洪金明下楼前,有一辆挂有通行证的车进入车库。通行证是长青刑侦大队的,车牌也是刑侦大队的。经查,车牌和通行证都是假的。”</p>
尽管洪金明留有遗书,但宫建民仍然严格走程序,丝毫不敢大意。</p>
关鹏用手擂了擂桌子,道:“吴佳勇参加杨永福的婚礼,是怎么离开现场的?”</p>
宫建民道:“吴佳勇行走不方便,在参加婚礼时还在使用拐杖。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他,没有发现他离开长盛矿业。唯一的可能是吴佳勇从三楼的一根排水管道滑下来。老谭看过脚印,确认就是吴佳勇的脚印。”</p>
关鹏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道:“上一次关江州来了一次金蝉脱壳,这一次吴佳勇又在眼皮子底下跑掉。案子结了以后,重案大队要总结经验。如果失职,对相关责任人按照规矩处理。”</p>
宫建民道:“我们的人在婚礼现场,看着吴佳勇走进杨永福的大房间。有人盯住了出入口,不管是从专用电梯、通用电梯还是安全通道到达一楼和车库,都会被发现。长盛矿业只有一层车库,两个通道,全部都有人。谁都没有想到,平时走路都困难的吴佳勇能够从排水管逃跑。”</p>
关鹏打断了宫建民的解释,道:“不要找客观理由。总而言之,工作不够细致,对重点人物了解得不够深入。”</p>
关鹏局长平时很讲究工作方法,这几句话已经是很重了,宫建民暗自叹了口气,接受领导批评。</p>
关鹏独自抽了烟,抽了一半,将香烟摁灭,道:“吴小卫提供了什么情况?”</p>
宫建民道:“吴小卫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从来不跟国内亲戚联系,他的父母也定居国外。我们一直在查找吴小卫的联系方式,始终没有找到。不久前,吴小卫的表哥打电话给我们,才知道吴小卫即将陪重病的父亲和母亲回国,估计还是有落叶归根的想法。吴小卫最初比较抗拒我,听到我的名字就挂断电话。我再打过去,讲了秦力和黄卫的事。他得知秦力和黄卫都不在了,田跃进还坐了牢,这才同意和我见面。他的说法和洪金明遗书里的提法基本一致。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田跃进和秦力是一派,黄卫和洪金明是一派,吴小卫年龄最小,那时刚调来,与大家关系都不错。秦力突然辞职的原因,他至今不知道。吴小卫知道田跃进的妻子甘甜多次被人死亡威胁,还明确说是胡卫的人干的。”</p>
关鹏摇头道:“吴小卫没有完全说真话,没有特别的事情,他不会走得这样坚决。”</p>
宫建民道:“吴小卫中途沉默了很久,说出另一件事,洪金明与胡卫、杨国雄走得比较近,他有一次跟着田跃进、秦力到夜总会找人问情况,无意中见到洪金明和胡卫勾肩搭背。甘甜刚被人用枪顶了头。秦力当时就要发作,被田跃进拉住了。”</p>
关鹏道:“那秦力袭击黄卫,除了为了弟弟秦涛,还有更多原因?”</p>
宫建民道:“逻辑上是这样的,证据上无法支撑。洪金明的遗书主要谈自己的事情,对其他人、其他事语焉不详。黄卫和秦力都不在了,胡卫、杨国雄以及黄大磊死亡,以前的事情是一个谜团,没有证据,永远解不开了。”</p>
关鹏又拿起香烟,扔了一支烟给宫建民,又扔了一支给侯大利,骂了一句粗话,道:“涉及其他民警吗?”</p>
宫建民道:“基本不牵涉其他民警。据洪金明自述,他只是为吴佳勇提供了一些信息,没有做别的事情。这么多年没有暴露,也没有引起大家怀疑。”</p>
关鹏用力敲了敲桌子,道:“什么叫提供了一些信息?说得很轻巧,这是内外勾结,泄露机密,是犯罪。”</p>
短暂沉默后,关鹏将目光转向侯大利,道:“你怎么看?”</p>
侯大利道:“遗书中没有提及杨永福?”</p>
宫建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洪金明没有必要撒谎,他应该只和吴佳勇单线联系。他是老刑侦,知道人多嘴杂的道理,和吴佳勇单线联系才符合他的风格。杨永福是孤狼,吴佳勇是犯罪团伙。杨永福的信息以及面包车等人,都是来自吴佳勇。从目前来看,两面人就是洪金明,幕后黑手应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杨永福孤狼犯罪,另一个是吴佳勇团伙犯罪。打掉了吴佳勇团伙,杨永福就没有信息来源,翻不起大浪。我现在最操心的是吴佳勇,此人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犯罪嫌疑人,明明是幕后主使,涉嫌多起谋杀案,偏偏没有直接证据。只有抓住枪手,突破李沪生,吴佳勇最终才能现出原形。”</p>
关鹏抬手看表,道:“现在凌晨3点20分,4点钟,相关人员开会。早上7点,我去找市委赵书记。建民跑一趟省刑总,汇报相关工作。”</p>
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楼,睡到早上6点,尽管睡眠时间不够,生物钟还是发挥了强大作用。他翻身起床,习惯性地用手撑床,疼痛瞬间袭来,如电钻刺手。他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等到疼痛消失,这才下楼。</p>
在四楼走道,恰与张小舒面对面相遇。侯大利问道:“抵抗伤还疼吗?”</p>
张小舒很喜欢侯大利不太“正经”的说话方式,道:“我的伤是抵抗伤,也是皮外伤,不怎么疼了。你的伤属于肢体缺失,今天别锻炼啊,必须得休息。江州陵园管理太差,居然让流浪狗进陵园,当时把我气惨了。”</p>
侯大利道:“被近距离枪击,找到了断指也够呛。这就是命吧,我到陵园的次数比较多,还是第一次遇到流浪狗。”</p>
两人习惯早起,又无法锻炼,就到常来餐厅吃早餐。吃完早餐不过7点,侯大利和张小舒刚走回刑警老楼,便见到一辆商务车停在院内,李永梅、宁凌和三个年轻小伙子站在车旁。</p>
李永梅远远地看见儿子左手和肩膀的绷带,平日在下属面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老总顿时变回浅眼窝子母亲,眼泪从眼窝冲出来,一颗颗掉落在地面。她抓住儿子左手腕,道:“你图个啥啊,手指都没了。疼吧,儿子,肯定很疼。”</p>
侯大利拍了拍母亲肩膀和后背,感觉稍稍胖了些,朝宁凌笑了笑,以示感谢。</p>
“干妈在昨天夜里得知你受了伤,连夜就和我赶回江州。我们回到江州时还特意到刑警老楼看了一眼,你的房间关了灯,便没有打扰你。”宁凌彻底告别模仿杨帆的时代,留了一头小波浪,穿一件竖条纹衬衫,衬衫柔软顺滑有光泽,优雅知性,将细腰完美显现出来。</p>
侯大利道:“昨天你们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指挥中心没有回来。”</p>
李永梅细瞧儿子脸上的青肿痕迹,道:“鼻青脸肿,手指掉了一根,还说没有什么大事。我订了一台防弹车,还有半个月才到江州。你的那台越野车摔了吧,不要修,先坐我的那辆车。别担心我,我现在很谨慎,平时坐商务车,我和宁凌坐中间,除了司机,前面一个,后面两个。这种小心翼翼的日子,真是烦透了。”</p>
与幕后黑手有关的事暂时不能公开,侯大利便没有接话,介绍道:“这是张小舒,在市局法医室工作。”</p>
李永梅知道女法医张小舒在追求自己儿子,看过张小舒照片。从相貌和学历来看,张小舒配得上儿子。但有两点让李永梅不满意,一是张小舒的法医职业,仍然让她内心发怵,田甜意外牺牲更是让她对整个警察系统都有戒心,不希望儿子另一半也是警察;二是张小舒母亲遇害,父亲事业不顺,这让人觉得张小舒运气有点儿衰。</p>
尽管有两点不满意,但李永梅清楚地知道儿子是犟脾气,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便将这两点不满埋在内心深处。她阅人无数,从张小舒看儿子的眼神,以及儿子看这个女子的眼神,便觉得这一对还真有可能成功。她松开儿子的手,道:“谢谢小舒啊,今天晚上有空没有?在江州大酒店,家里人吃顿便饭。”</p>
张小舒大大方方道:“阿姨,如果没有特别的案子,我晚上有空。”</p>
李永梅没有想到张小舒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有些意外,也有几分喜欢,道:“那就说定了,不管多晚,不见不散。儿子,晚上必须过来啊,晓宇也要来。你受了伤,应该休息的。”</p>
经历了婚变,李永梅一度非常受伤,心情低落。这一段时间,她逐渐调整心态,将注意力集中到湖州广场建设项目。母亲状态转好,侯大利由衷高兴,再次叮嘱她要注意安全。李永梅道:“你放心,我很注意安全,平时基本不出门,出门就前呼后拥。回江州,这么多老朋友,弄得我特别不自在。”</p>
侯大利道:“那三个人信得过吗?”</p>
“三个小伙子的父亲或者母亲都是国龙集团的老员工,都经过部队培养,信得过。你白天肯定有事,那晚上见,我们先走了,上午还要见好几个人。”在以前,儿子时常提醒要注意安全,李永梅并不是特别在意。夏晓宇父母出事,才让她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引起高度警惕。</p>
李永梅乘坐的商务车前往江州大酒店时,与一辆崭新的宝马错身而过。</p>
宝马车司机肖霄用眼角的余光瞧了一眼商务车,心道:“阳州牌照,一百多万的商务车,这是谁啊?”</p>
宝马车来到金色天街,停在金色酒吧门口。金色酒吧在夜场总是人声鼎沸、音乐震天,到了早晨和上午,就如被霜打的茄子,完全没有精气神。肖霄叫开大门,与不停打哈欠的阿代打了招呼。</p>
阿代道:“老板刚到,在办公室等你。我刚睡了两个小时,接到老板电话,有啥急事,非得这个时候来。”</p>
肖霄也打了个哈欠,道:“我比你只多睡了一个小时,眼圈还是黑的。老板发神经,这么早叫我们过来。他是做新郎的人,应该睡在老婆身边。”</p>
阿代关上大门,道:“我去睡觉,你走的时候叫我。”</p>
肖霄来到杨永福办公室,推门而入。</p>
杨永福穿白衫衣,坐在办公桌后面,又酷又帅。他用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找我什么事,急急忙忙的?”</p>
肖霄直接坐在办公桌前,拉了拉裙摆,将白生生的大腿露在杨永福眼前,调侃道:“做新郎的日子爽透了吧。”</p>
杨永福目光毫无顾忌地停留在她的大腿上,自嘲道:“一对新婚人,两副旧行头,能有多爽?”</p>
肖霄道:“我们滚过好多次床单,为什么不能做两副旧行头?”</p>
杨永福故意很惊讶地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纯洁的,别说得这么庸俗。”</p>
“那就让我们纯洁的友谊更加升华。”肖霄转变了姿势,扭了扭屁股,坐在杨永福腿上,身体紧贴,热烈亲吻。</p>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p>
“嗯,这事难道不急吗?你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我心如刀绞。”</p>
“我们是青梅竹马,感情胜似兄妹,吃醋很庸俗。”</p>
“你的手别停啊。我就是要搞得很庸俗。”</p>
肖霄的皮肤如玉般光滑,和朱琪相比有更多青春的鲜味,杨永福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强烈反应,抱起肖霄,来到隐蔽小房间。房间隔音效果极好,不管弄出多大声音,外面都听不到。两人非常投入,十来分钟以后,喘息声和碰撞声才渐渐停息。</p>
肖霄枕在杨永福的胳膊上,黑色长发在床单上散落成一朵花。她在情郎耳边叹了口气,道:“无论再庸俗的感情都需要谈钱的,如果我有朱琪在长盛矿业的地位,那么和你在这里滚床单的便是朱琪,我就成了另一副旧行头。你别急,我今天过来找你不是谈新婚人和旧行头的。我感觉不对劲,总觉得不对劲,准备出去旅行,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得拿点儿费用,以前我们谈好的费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