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侯国龙屁颠颠地洗碗,李永梅仍然绷着脸坐在客厅里。</p>
《新闻联播》时间,李永梅来到卧室,道:“小帆,阿姨和叔叔有事出去一会儿,你们两人在家里,怕不怕?”</p>
杨帆还真有点怕。侯大利挺起胸膛,道:“不怕,我在家保护小帆。”</p>
六号大院在厂区内,很安全,李永梅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她随即与丈夫一起又去找老厂长,讨教办厂的经验。</p>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侯大利先是将连环画搬到客厅,又从铁盒子里拿出水果糖,在杨帆面前显摆。侯国龙是厂里的供销科副科长,长期走南闯北,家里总有糖果。两个小孩吃了两粒上海水果糖,又吃龙虾糖,大饱口福。</p>
吃过糖后,侯大利为了逞能,带杨帆到里屋放录像带。电视刚打开,里面响起奇怪的音乐,还出现了“红楼梦”字样。杨帆明显比侯大利早熟,小小年龄已经能读简单童话书了。她知道《红楼梦》是文学名著,便端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准备认真学习,谁知“红楼梦”里出现的是脱光衣服的男女。杨帆蒙着眼睛,大叫道:“这是什么啊?关了,快关了!”</p>
侯大利最初看到画面有些懵懂,听到杨帆叫声,意识到这似乎不应该小孩看,手忙脚乱地关掉录相机。</p>
杨帆看见了不该看的动作画面,又羞又恼,躲进卧室,不理睬侯大利。</p>
晚上九点,侯国龙和李永梅仍然没有回家。杨帆困得睁不开眼,到了十点,按照父亲要求必须上床,而上床之前她得去六号大院院外的公共厕所方便。</p>
六号大院正在改造,在几幢楼外面增加卫生间和厨房。改造工程已经在厂长办公会通过,出了图纸,准备今年动工。在改造完成之前,大家还得使用大院外的公共厕所。前往公共厕所要经过一段黑暗树林,黑暗树林早年曾经吊死过人,而且女厕所灯光昏暗,有十几个大蹲位,在夜间冷风吹过时会发出呼呼的声音,阴森恐怖。杨帆平时在夜里都是由父亲和母亲共同陪伴上厕所。父亲站在厕所外,母亲在内,三人可以隔着墙交谈。这是小家庭生活非常重要的一项活动。</p>
父母没有回来,杨帆不敢单独进入女厕所,就算侯大利站在厕所外面也不行。</p>
杨帆肚子越来越疼,如果不解决问题,极有可能造成极为尴尬的后果。侯大利急中生智,将报纸铺在卧室里,用来解决内急。杨帆最初拒绝,实在憋得不行,还是红着脸接受了建议。</p>
解决内急问题以后,杨帆将肮脏物装入塑料袋。她坚决拒绝了侯大利陪同,独自将塑料袋丢进院内垃圾池。</p>
“今天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如果说了,我和你一刀两断!”杨帆眼光不敢瞅侯大利,嘴里却恶狠狠的。</p>
侯大利笑嘻嘻地道:“我不怕上厕所,所以我家没有夜壶,你们家应该准备一个吧。”</p>
杨帆道:“我们家不用夜壶,那个东西太脏,放在房里臭烘烘的。”</p>
早上,侯大利和杨帆还没有起床。侯国龙和李永梅在厨房小声议论。</p>
李永梅捶了丈夫一拳,道:“让你把录像带取出来,你偷懒。两个小家伙肯定看过录像。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啊?现在看到小帆都心虚。”</p>
侯国龙笑道:“心虚什么,我们调剂夫妻生活,理直气壮。你儿子还没有发育,屁事不懂。”</p>
李永梅告诫道:“小帆是小姑娘,脸嫩,这事装作没有发生。”</p>
八点,四个人在一起吃早餐。杨帆想起电视里出现的羞人画面,吃饭时低着头,目光不敢与其他人对视。</p>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p>
清洁工老杜满脸黑圈,两根手指提着一张报纸来到房间门口,道:“侯科长,太过分了!”</p>
老杜是正式工人,工作职责是清洁垃圾。他在厂里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怕得罪人,虽然只是清洁工,但在厂区内无人敢惹。</p>
侯国龙道:“老杜,什么事啊?”</p>
老杜举起报纸控诉道:“今天有两只野狗跑到垃圾池,将一个袋子扒出来。为什么要扒袋子?里面有屎。狗改不了吃屎,闻到屎味就要下口,将屎拖得满院子都是。”</p>
杨帆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p>
老杜继续控诉:“报纸上写着侯科长的名字,所以我上来评评理。革命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侯科长要尊重我的劳动。”</p>
看到报纸上的名字,侯国龙明白肯定是两个小崽子做的好事,赶紧道歉,提出帮助老杜打扫院子。</p>
“不用侯科长打扫,以后注意就行了。”老杜出了恶气,提着沾满屎的报纸回到院子。</p>
侯国龙将儿子单独拎到房间,追问事情经过。侯大利高昂脖子,将事情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结果挨了五下鸡毛掸子,小腿和大腿上出现五条红肿印子。打完儿子,侯国龙和李永梅到自家新开的小作坊加班,将侯大利和杨帆留在家里。</p>
走到路上,李永梅道:“我觉得不是儿子扔的。他胆子大,从来不怕黑。”</p>
侯国龙道:“杨帆毕竟是女孩,醒事早,得留点面子。打了儿子,就保住了杨帆的面子。”</p>
在家里,杨帆看着侯大利腿上的红肿印子,哭着追问:“你把我供出来没有?”侯大利骄傲地道:“我不会当叛徒,否则我爸不会揍我。”杨帆威胁道:“这件事情不准说出去,说出去,我再也不理你了!”</p>
两人在家里玩了一会儿,留了张字条,就和院子里的大孩子们一起前往市里看运动会,为世安厂厂队加油。</p>
江州市每年都要举行夏季城市运动会,参加单位是全市各系统和大单位。世安厂是大厂,单独组队参加,每年成绩都不错。世安厂有一个转业军人是投弹高手,多次获得手榴弹投掷冠军。上午有手榴弹投掷比赛,世安厂拉拉队全部集中在手榴弹比赛场地旁边,准备为冠军助威。</p>
世安厂冠军队员小刘出现在赛场,如老虎巡视领地一般在场地里走了一圈,甩甩手臂,弯弯腰,自信满满。轮到他投弹时,世安厂拉拉队发出阵阵欢呼。</p>
杨帆问:“小刘叔能赢吗?”</p>
侯大利素来崇拜小刘叔,道:“小刘叔肯定要赢,能赢小刘叔的人还没有生出来。”</p>
手榴弹在空中飞出漂亮弧线,落地以后,有工作人员跑上去,在落地点插上红旗。小刘的红旗比起其他人的红旗至少多了五六米。世安厂拉拉队认为这一块金牌拿定了,欢声雷动。</p>
最后一个选手上场。这个选手胸肌发达,运动背心上印有“银行”两个字。他也不做准备活动,几乎就是随手扔了一下,手榴弹如炮弹一样飞了出去,着地点远远在小刘红旗前面。</p>
扔完手榴弹以后,这个选手不再投弹,转身离开。</p>
其他选手又投了两轮,距离银行队选手的红旗差得很远。</p>
一枚到手的奖牌被人横刀夺走,世安厂拉拉队都觉得遗憾。遗憾归遗憾,众人皆承认银行系统选手确实厉害,实力远超世安厂小刘。广播传来热情洋溢的声音:“银行系统选手石秋阳打破手榴弹纪录,将原纪录提高了四米。”</p>
世安厂拉拉队达成共识:银行系统出了一个怪物,世安厂在手榴弹项目上失去优势,几年都翻不了身。</p>
侯大利和杨帆只是来看热闹,谁输谁赢对他们影响不大。两人跟着拉拉队在运动场玩了一天,累得不行。</p>
回到家已经六点。桌上有饭菜和一张字条,字条留言道:爸爸妈妈有事,晚点回家,你们自己吃饭,早点睡觉。吸取了教训,杨帆吃过晚饭以后赶紧到院外的公共厕所。可是又遇到另一个新问题,临睡觉时,侯大利父母还没有回家,杨帆不敢一个人单独睡觉。侯大利最初坐在床边陪杨帆说话,说了一会儿,两人都被瞌睡虫侵袭,眼皮重如山。等到侯国龙和李永梅回家时,两个小孩在床上睡着了。</p>
李永梅看着两个小家伙的睡姿,道:“他们青梅竹马,从小就好,不知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侯国龙不停打哈欠,道:“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以后做什么生意才是最重要的。”李永梅讽刺道:“当初是谁瞒着我辞职,现在开始担心以后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p>
从辞职到现在,夫妻一直就为这事拌嘴,侯国龙腰杆不硬,没法还嘴,抱起熟睡的儿子到另一个房间睡觉。</p>
选择决定命运,这是一句大实话。</p>
侯国龙选择离开世安厂,先是从世安厂请星期天工程师,度过最困难的时期后,花大价钱从世安厂挖走几个关键岗位技术人员,生意走上了正轨。</p>
国龙厂技术人员们拆掉不同品牌的摩托车,反复安装。经过无数次拆卸以后,国龙牌摩托车横空出世。几年后,国龙牌摩托车成为国内鼎鼎有名的摩托车品牌,在东南亚市场占有相当大的份额。</p>
杨勇坚持留在世安厂医院,担任了厂医院副院长,靠技术吃饭,旱涝保收,生活平静。</p>
侯国龙创业最初阶段,极度缺人才,多次邀请杨勇到企业工作。在杨勇眼中,国龙厂不过是一家随时可能垮掉的小企业,他觉得侯国龙的邀请很可笑,自己是堂堂副院长,怎么可能到一个私人小厂工作?</p>
国龙厂发展起来后,侯国龙开始逐步解决企业里世安厂老人比例过高的问题,再没有向杨勇发出过邀请。侯家和杨家渐行渐远。</p>
江州商界在20世纪90年代处于战国时代,竞争手段简单粗暴,经常诉诸武力,犹如黑社会争夺地盘一样。行业老大丁晨光的女儿遭遇不幸以后,初露头角的侯国龙被江州黑社会吓住,悄悄将企业主体搬到省会阳州,儿子侯大利也转学到阳州最贵的私立学校读书。他不愿意让江州这边的人了解家人情况,严密封锁了儿子的消息,也不让儿子与江州人见面。</p>
每个人的发展都受社会和家庭的巨大影响,另一方面,每个人的发展又有独立性。侯国龙希望儿子能好好读书,进入名牌大学,将来继承家业。可是,侯大利是独立的人,与父亲一样有个性有思想,进入青春叛逆期以后,在省城结交了一帮子有钱的富二代,日子过得高潮迭起。</p>
这一段时间正是国龙集团发展的黄金时期,夫妻主要精力全部倾注于此,忽略了对儿子的成长教育,以为花重金送到贵族学校,儿子自然会顺利成长。</p>
一起阳州富二代因争风吃醋打群架而致人死亡的案件,这才让侯国龙发现儿子居然成为省城纨绔圈子的风云人物,出事当天儿子被其他事情耽误,这才没有参加打群架,侥幸逃脱牢狱之灾。</p>
出事之后,数位朋友建议侯国龙将儿子送到国外,留学归来以后正好接班。侯国龙不愿意儿子成为黄皮白心的香蕉人,决定将儿子送回家乡读高中,远离省城纨绔圈子。</p>
2001年8月,高一开学前几天,侯大利回到江州。刚在江州大饭店的房间里放下行李,妈妈的电话便追了过来。</p>
“大利,我让顾英准备一些礼物,你提到杨叔家里去。”</p>
“妈,我才到江州,改天去。”</p>
“你小时候经常生病,都是吃杨叔开的中药。既然回到江州,你一定要去拜访。现在没有开学,还有时间。等到开了学,时间更紧。”</p>
“好,好,好,我去。好几年没有见到杨帆,也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p>
江州大饭店是侯家产业,顾英是饭店副总经理。她按照李永梅的要求,将土特产准备妥当。</p>
侯大利在饭店睡了一会儿,带上礼物,前往世安厂六号大院。</p>
敲门之时,侯大利在脑中设想杨帆长成少女的模样。杨帆从小就是六号大院小公主,女大十八变,进入高中应该还算不错。他脑海中浮现出不少省城美女的样子,猜测杨帆大体上也就是如此级别。</p>
房门打开,开门的正是杨帆。虽然有心理准备,侯大利还是被杨帆吓住,定睛细看,猛拍额头,道:“我靠,你居然长成这样了!简直祸国殃民。”</p>
杨帆身穿一袭白色长裙,系红腰带,留着马尾巴。最普通的学生打扮仍然让杨帆宛若天仙下凡,美得让人不能直视。侯大利在阳州见过大世面,此时见到儿时朋友杨帆仍然觉得挨了一颗手榴弹,炸得脑袋嗡嗡作响。</p>
杨帆没有想到敲门的是侯大利。几年时间,侯大利从一个小屁孩长成了身高超过一米八的英气青年。她微微侧头,脸上露出调皮神情,道:“你怎么回来了?”</p>
侯大利有些挪不开眼睛,道:“我在江州一中一班。”</p>
江州一中一班是江州最好的班级,是为了读清华北大准备的,俗称清北班。六号大院早就有侯大利变成街头小混混的传言,如今这个青梅竹马的小混混要来读清北班,杨帆心直口快地道:“一班是清北班,你来做什么?成绩肯定会被拉到最后一名,不是很没有面子嘛。”</p>
她微微一笑,补充道:“我也在一中一班。”</p>
杨帆的笑容是这个夏天最美丽的鸟儿,在侯大利脑中飞舞,弄得他有些眩晕。</p>
侯大利到世安厂找杨帆纯粹是完成母亲交给的任务,顺便看一看老朋友。多年不见,有时也怪想杨帆的。见面瞬间,他觉得到江州一中一班是父母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决定。</p>
短暂尴尬结束,侯大利和杨帆坐在客厅毫无拘束地交谈起来,分享这几年各自的经历。客厅茶几上有一个魔方,色块边缘颜色有些脱落。侯大利根本不假思索,手指翻飞。在一阵哗哗声中,魔方六种颜色全部归位。</p>
杨帆知道侯大利玩魔方天赋超人,依然眼睛发直,叹道:“我为了超过你,买了魔方攻略,记住书中的步骤才勉强能够完成两面。可你没有看过攻略,居然还玩得这么溜,用的时间比我短。人和人的脑回路不一样,这点我得承认。你智商不低,用在学习上多好。”</p>
侯大利脑中似乎有解码器,将所有玩魔方的步骤一步步浮现出来,对他来说玩魔方极简单,丝毫没有难度。</p>
杨家墙上挂有老派相框,相框里面有杨帆初中阶段的舞台照。</p>
“我记得你是幼儿园舞霸,现在还跳舞吗?有没有录像?”提到录像,侯大利不由得想起两人小时候偷看大人录像带闹出的笑话,笑了起来。</p>
杨帆也想起了当年的糗事,道:“你脑袋乱想什么,不许笑。”</p>
“我没有乱想。”</p>
“你肯定在乱想。”</p>
在侯大利的强烈要求下,杨帆半推半就地将自己珍藏的光盘放进DVD。</p>
节目里,杨帆跳独舞,舞蹈名字叫《孔雀舞》。远景,白裙胜雪,舞姿优雅,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孔雀。近景,其手臂软若无骨,柔美中又迸发激情。</p>
这个舞蹈曾在电视里播放无数次,侯大利看过,没有太多感受。杨帆跳起此舞,他顿觉惊艳无比。惊艳变成一道电流,击中十六岁青年的心脏。</p>
杨勇和秦玉下班回来,见到多年未见的侯大利都挺高兴,做了拿手菜招待老邻居的顽皮小子。在席间,杨勇询问了侯大利的身体。侯大利在四岁前多病,每个月必发烧一次。杨勇是医院一把刀,也通中医,做了不少药丸给侯大利。不知是药丸起了效果还是年龄长大抵抗力增加,到了四岁以后,侯大利很少发烧,变成了一个皮猴子。</p>
晚上八点,杨勇和秦玉站在窗前,望着女儿将侯大利送到院外:两人都是高挑个子,并排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杨帆还不时扬手做打人状。</p>
杨勇满脸担心,道:“今非昔比呀,侯大利变成纨绔子弟。我不想让他和小帆走得太近。他们家太富,我们家靠技术吃饭,平安和稳定才是幸福。”</p>
秦玉安慰道:“侯大利和小帆多年未见面,这次回来就和走亲戚差不多。小帆有主见,看不上侯大利的。”</p>
出于对女儿的信任,夫妻俩没有太过焦虑。</p>
开学后,杨帆在第一时间成为江州一中新一届校花,还被公认为历届校花中最美丽的校花。侯大利成为江州一中最有钱的富二代,还被公认为历届富二代中最有钱的富二代。</p>
9月19日,周六,中午。杨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转来转去,昨天,侯大利送了一张歌剧院演出票,约她看歌剧。江州歌剧院最近几年不景气,几乎处于半瘫痪状态。去年江州歌剧院得到一笔投资进行大修。焕发青春的歌剧院频频邀请国内外著名的演出团队来江州演出,今天来演出的西欧音乐剧团,正是杨帆喜欢的。</p>
侯大利笑嘻嘻地发出邀请时,杨帆从这个幼时伙伴的眼中读出某种意味深长的味道。自从初中开始,她无数次地将这种眼光拒之门外。对待其他人,杨帆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而侯大利不是其他人,是一起长大的兄长。尽管这个兄长变成传说中的纨绔子弟,但是成了纨绔子弟仍然是兄长。</p>
杨帆接受了邀请。</p>
演出很精彩,杨帆看得很开心,偶尔也会担心侯大利会来牵自己的手。如果他真要牵,是拒绝,还是接受,这是一个麻烦问题。</p>
所幸侯大利没有在黑暗中趁机牵手。</p>
演出结束,杨帆沉浸在剧情之中,脸上仍然挂有泪滴。侯大利对音乐剧没有感觉,整个演出过程一直在天人交战。按照在阳州得来的泡妞经验,在演出的时候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握住杨帆的手,甚至还可能有进一步动作。只是,面对冰清玉洁的杨帆,他罕见地前怕狼后怕虎,担心若是举动不慎,惹恼对方,以后就没有机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