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守不住了!”马元国叫道。
“围墙失守!往北门走!直升机降落空地!”
暗鬼后仰,陈潇湘顺势拔出马刀,寒光一闪,她就地一滚,躲过节肢戳击,继而反身肩膀硬撞,撞开了这条暗鬼节肢,她这时才喊道:“我断后!”
并不宽敞的围墙无法让暗鬼立足,数头暗鬼站立不稳摔到空地,老兵们抓着霰弹枪,奋力抢上,踏着锋利节肢冲上,热血冲心,无论是次声波还是刻在基因里的害怕,都阻挡不住这些生死看淡的军人。
踩在暗鬼吐出的口器上,独头弹直接轰烂了暗鬼脑袋,下一秒,收回的内槽牙将这个老兵透胸穿过。
“大牙!”王贵水裂开喉咙叫道。
那个唤做张涯的老兵听见了么?他可能没有感觉到痛楚,犹然在一下一下拉动着枪管护木,一下一下扣动扳机,直到弹药打尽,才虚虚垂下头颅,双脚悬在半空中死去。
围墙另一边,沈如松的班同样扛不住了,他扬臂叫道:“战斗兵留下!义务兵先走!”
武直机群飞过头顶,密密麻麻的火箭弹射向黑潮,地毯式轰炸开始了,链式机炮把暗鬼打的浑身粉碎,在开阔地,没有什么畸形种能架得住武直一轮打击。但同样的,没有一个人类,能抵挡住虎狮野兽一次啃咬。
直升机的旋翼声越来越近,但它们在盘旋,迟迟没有降落。营地混乱不堪,排长发了疯地在战斗,任凭呼叫声一次又一次,焦急攻心的驾驶员甚至悬停在士兵们前,打着信号灯,喊叫着挥起手,示意他们离开这里。
“营地待不住!所有人往北面空地走!”1班长赵海强喊道,他跨过半截尸骸,推下了一个吓傻的新兵,把这人踢下围墙。然后,寻找着他的指挥官。
“排长!排长!我们得走了!”
王贵水夺过赵海强胸挂的弹匣,吼道:“我最后一个!你走!先走!”
营地晃动着,近距离轰炸震翻了他们两个,爬起来一看,就在几公里外,龙孽与机甲在缠斗,焰流四溢,灰水蓬勃,他们两个仰望仿佛要破碎的天幕,雨停雨降,伟岸与灰暗,一步步接近过来。
没有多余话了,赵海强扯下胸挂,把剩下的一点弹药留给了决意断后的排长,在他身前,骑兵们骑上了还活着的战马,带上奔跑着的工兵,向北门疾驰去,他看到很多很多架武直在猛烈射击,机炮旋转,刈倒了无数畸形种,拱卫着黑潮中唯一的空地,在上面,歼击机在回转,绚烂尾焰冲上时而晴朗时而骤雨的夜空,战机哪还有导弹?它们早可以回程了,但飞行员在超低空通场,以超音速音爆震倒暗鬼。
一个陆航团,一个飞行中队,一台主战机甲,在拯救这支小小的队伍。
沈如松跳下围墙,滚在混着血水的湿泥地里,捡来一支枪,他反身阻击着最近的那头暗鬼,50发弹匣倏忽告罄,他看到洞开了北门外,墨色侵染地是如此快,以至于小小的白路随时要被淹没。
震颤不休,金铁交鸣声一轮强过一轮,大片涡流轰然掠过,龙孽的翅翼跨过围墙的那刻,纯白焰流喷发过,在铿锵出鞘声里,一柄嵌有风冷甲叶的链剑斩来,伴着瀑布般的血幕,半边翅翼坠进营地。
那眼终年喷发的硫磺泉被翅翼遮住,沈如松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龙孽的翅翼,他的心“突突”泵动着,枪声愈发稀疏,回头望去,排长仍旧守在哨塔上,眼开眼闭,枪火明灭。
“班长!”
沈如松急刹停住脚步,泥土飞溅,在身旁五六米处,杨旗呼喊着他,他抄着一个人的腋窝,往后拼命拖动,而戴着电焊盔的那个人,犹然持枪射击。
沈如松马上赶去一齐拖行,拽着伤者跑出北门,他们是最后一批人了,沈如松看到登上直升机的骑兵在枪杀战马,它们无法登机,但骑兵宁愿战马死在自己手里,也不愿它们被生吞活剥。
在黑潮起伏里,能有谁看到沈如松他们三个?
又是一次剧震,沈如松扑倒在地,双手反撑着艰难爬动。近处,是数以百计的濒死暗鬼嘶鸣,破烂溃散的甲壳里红褐色的虫肉。
剑啸与龙嚎响起,重物撞击地面,在沈如松眼前,纯白焰流不再、金橘色焰流包裹住爪痕身躯的机甲高举着链剑,甲心涡轮爆发出道道闪光,在坍塌的营地一侧,被斩去一首的龙孽绞缠上去,脖身分开,现出内中无以计数的骨刺倒钩。
灰血与金焰在沈如松眼中交错着,机甲举剑刺下,歼击机攻势回转时的音爆声,龙孽毒瘤炸开的沉沉雾霭。
而他身后,已是墨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