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手爬起来,不断给枪管冷却水筒添水,蒸汽反复泄出,六米长的、三百多发的弹链在一分钟内打光,肘节机构复进抽壳时,把弹药手打的几乎忍耐不住!
“弹药!!!”
围墙上所有人都在嘶喊着,不管是步枪、手枪、霰弹枪,在同一时刻打响,又在同一时刻停止,兽潮缓慢而坚定地推进着,直到老兵如梦初醒,叫过这群新兵蛋 子轮替射击!不然要不了多久,携袋弹药全部都要打光!
沈如松扔掉烧烂了的塑料弹匣,枪口在发红、冒烟,但没人敢停,他下意识地摸队友腰后的子弹,摸了个空,摸自己的,摸了个空,他浑身忽然凉了那么一下,看到角落里堆着的军械箱,血才重新热起来,烫到他耳垂发红!
尸墙越垒越高,越过界限的棘兽再是凶猛嗜血,也敌不过集火,骑兵卡宾枪的精准点射,80式的暴风骤雨无壳弹,75式班机抛下了一个又一个弹鼓,披甲弹头顺着曳光弹的指引,在夜幕里涂出绚烂难名的彩色线条。
邓丰甩开又一根弹链,起了火的帆布带直接被枪管沸水浇灭,弹药手已经倒光了水桶,扑进雪堆抱来雪块压进冷却水壶里,台阶、墙垛、战位,铺满的,不是雪!也不是血!而是弹壳!无处不在的弹壳!像石子一样滑溜的弹壳!
弹壳收集袋早已装满甩开,这群集训了六个月的新兵不懂运动战,不懂分进合击,只会打靶,在高高的围墙上,他们杀伤了一切冲过狭窄缺口的变异兽。
血流成河!熏满硝烟!
“砰!”这次再不是枪响了,连续射击了几千发的一支80式突然居中炸开,戴防毒面具的士兵愣了两秒,没弄清到底怎么回事,就被班长一巴掌呼倒。
“捡枪!继续射!”
“继续打!”
半小时内,新兵卡壳、炸膛、故障了两三支步枪,有的连拉机柄都融住了再也掰不动,钢木结构的75式烫的握不住护手,工程塑料的80式变成了一个发烟器,从里到外透着火,若不是工兵们戴着重型手套,皮手套都能烧透穿!
放眼望去,尽是被击毙的棘兽,漫山遍野,重机枪某一时刻仰高了角度,超越射击起缺口后的兽潮,枪管温度高到射手不得不等待冰雪取来。
蠕行着的棘兽惨嚎着,万千种声音混在一起,哀哀地叫人头皮发麻,承受力弱的“哇”地一下吐在了电焊盔了,差点被自己呕吐物噎住,摘下吐得稀里哗啦,包括老兵在内,没有一个脸色不发白。
他们用三十多支枪,生生压制了一场大型兽潮。
“补充弹药……”冲击刚有减弱,排长即呼号着士兵们赶紧从地库提取弹药。
兽潮仍未终止,甚至没有大体越过营地,铁丝网外扎满了动弹不得的变异兽,但终究没有被突破,南面的冲锋波次仅仅抵达了距离围墙一百多米处,除了那颗惊慌失措下丢出的手雷,竟没有一颗手榴弹派上用场。
沈如松从铁锅里捞出泡开了枪油的旧枪,分给士兵们带走,硫磺泉营地里储备上百支用枪油密封住的老枪破枪旧枪,若不是怕它们炸膛,工兵们也不会额外套上护甲,事实证明,炸膛比变异兽来的杀伤更大。
遍地弹壳被清扫下围墙,如雨般坠落到内壕沟里。士兵们喘着气,看着鹰兽盘旋,落下吞食着雪原上……不,是血原上的棘兽尸骸,森白惨白的骨刺是唯一的异色,就在一百多米,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开始冲击着人们的鼻腔。
“或许……咱们就过去了?”有人不可置信道。
没有人回应他,互相隔着防毒面具对视着,然后眼最尖的那个,望到血色的地平线外,又漫起了黑潮。
“草啊……”老兵们叼着的烟掉进了稻草里,这群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历战老兵都没发现脚下袅袅冒烟。
放下望远镜,战术无人机里飞过占据了夜空的秃鹫集团,在坠毁前,送回了新的景象。
食腐鹫鹰惊吓地振翅飞开,团团螺旋向天,刮了黑色的龙卷风,那些疯狂向北奔窜的棘兽一瞬间忘记了逃脱,定在了原地,随后跟丧家野狗一样,逃向千山,逃向海兰江。
沈如松掀开面甲,食指僵直在扳机上,天上的霜云被推着前进,显露出其后赤红火幕,又转瞬间彤云低垂,那股黑色,不是夜的黑,而是日蚀的黑。
“为什么……为什么”沈如松喃喃道。
烟成了火,燃起,在蔓烧到弹链的金属壳时终止,但老兵们止不住地发抖,不是肾上腺素高涨时的颤抖,或是应激心悸的冷颤,就是纯粹的……害怕
“为什么?”
“为什么基地没有告诉我们……”
沈如松手搭着被枪焰吹净了积雪的墙面,那股黑潮,岂止是劈山而过的海兰江,那是太平海,那是海上的暴风!那是海啸!
“为什么!”沈如松喊道!此刻,午夜未至,冷月高悬。
“这是兽潮!”
“这是畸形种兽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