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维护目标遥遥在望,队伍士气当即一振,挥起鞭子连连催促着马匹,这些脾气异常温顺的矮种 马。骡马依然是一声不吭,该是多少速度就是多少速度,仿佛鞭子根本没抽下来似的。
隔着老远,沈如松便望到了通信塔,这座粗略估计都得有四五十米的铁塔却是挂着不少枯枝腐叶,每逢捱上一阵山风,刮去旧的又吹来新的。塔下横竖三间铁皮房,有间顶盖掀飞到了外边的破烂铁丝网下,那儿的窟窿大到都不必走紧锁着的大门,直接钻进去就是了。
山谷鸟响,也不知是布谷鸟,沈如松拈了几朵迎春花揉碎在掌心里,血一般的汁液渗下来,又随手拍在了马屁股上,他听得排长在前头呼唤,“诶”地应了声,当即翻身下马,溅了半身泥水,匆匆跑到队伍前端。
“啥事啊排长。”沈如松问道。
“这个塔不大对劲,我知道你测绘好,比对比对,如果情况不好……”排长侧头仰望着旁边的山壁,基站修在一个天然的山坳里,三面环山,只有一面朝着窄窄的山道。
“情况不好……塔斜了就得带人爬到上面纠正,这里灌浆加固地基太费事了。”
沈如松点点头,返身回到马队,找到文件箱里携带的基站相应材料,摊开在马背上,把正在吆喝着马匹先进站的1班长赵海强喊了过来。
“你班里那些人工程技术好?现在要测建筑原位,你带几个人去钻孔呗。”
“你留这里观测?”
“对啊,测斜管、探头、钻头都在你班里是吧?”
“嗯对,你班带的是军备,行了,我这带人搞。”
“好嘞。”
沈如松叫人来组装便携测斜仪,把垂直、水平器件都安装上去,按照工程图数据定在不同的观测点。
“记得校正!别傻乎乎地直接装进去!对歪了又要再检测!”沈如松喊道。带队的是邓丰,虽然知道他有经验,但沈如松还是提醒了句。
骑兵班的人牵着马匹进了基站,由于工兵都在忙着凿孔测桩,他们只好屈尊纡贵一下,收拾起荒废了大半年的铁皮房,捏着鼻子临时整修了个马厩,赶紧把心爱的战马带进去避雨,这地方淋坏了可找不到兽医。
安装测斜仪很快就好,沈如松启开另一个材料箱,叫女兵来帮着组合测斜管,把底盖用螺丝或者贴胶固定住。又叫人去带橡胶水管引水,他听到赵海强那边凿孔声停了,应该可以先行准备注水事宜了。
“那边不就是山泉?哎,不要用去水壶去接!那是银的内胆不要去碰!阔惯了啊你,拿水管去!”沈如松骂道,他一巴掌打在杨旗后脑勺上,这小子以为注水量不太多,居然异想天开到拿水壶去接,顿时给沈如松都气笑了。
“好了,把导向轮弄进导向槽里,我过去瞅一眼。”沈如松嘱咐着李皓,说道。心说这小哥们干活麻利,战斗兵就是战斗兵,素质强。
沈如松快步走进基站里,一旁的骑兵奋力抬起被山风刮走的铁皮顶,喊着号子要把这玩意装回去,沈如松叫他们别废这个劲了,这东西不焊一下还是要掉下来。
“你那边怎么样了?”沈如松边走边挥手叫道。
半身泥水的赵海强在弯腰打孔,提着钻机头也不回叫道:“快了!还差两个!去把管子拿来吧。”
赵海强说着说着便望山壁走去,那里是铁塔基岩,他们要做的就是测出究竟是铁塔自身位移还是地基位移,前者直接暴力拉平,再把站里的储备材料挖出来和水泥加固一下,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可多了。
“行了,把管子拿……”话说一半,赵海强顿时觉得脚底一轻,靴底泥板地“夸夸夸”地蛛网般蔓出裂隙,他匆忙往前奔去,哪知是整块地骤然开裂,裂隙霎时间肉眼可见扩大,“哔哔剥剥”地像野火爆燃般飞速扩散,只几秒钟,他整个人就消失在烟尘里。
沈如松踏出的前脚僵在原地,他当即大喊道:“所有人!走!走!”沈如松大喊着,立刻打开永不离身的防毒面具筒,掏出面具扣上。
“马跑了!马!马!”铁皮马厩跟着倾倒,里头的各色骏马挣脱了绳子,惊恐无比地朝山道奔去!
沈如松推开一个吓愣住的新兵,攥住他的武装带直接拖到门口,一匹骝灰色的马从他眼前飞逝过去,他下意识一伸手,竟是拽出了缰绳,旋即死死拉住,人不能出事!这些马也不能出事!
但一匹受惊的战马顷刻间爆发的力量是何其之大大?!沈如松抗了片刻就被拽得跌倒在地,被拖行了十几米才见机脚一横,勾住了棵小树,硬生生截停了这匹叫做“迅卡”的马。
沈如松攥着缰绳,像收渔线一样渐渐靠近到迅卡身后,这匹雄壮的骝灰色公马在悬崖间焦躁踱步,不安地来回晃动马首,蹄子扬起又落下,嘶声不断。